等到这篇更像是宣战书的讲演结束时,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且延续了良久。此时,议会大厅里的代表们显得摇摆不定,人们不安地面面相觑。
很快,来自凡尔赛代表兼杂货商人勒库安特尔,首先表明态度,他没有走到讲台就起身说道:“我建议,要向整个法兰西全文印发罗伯斯庇尔公民的这篇讲演稿”。
这项建议立刻在代表中间引起了极大的骚动、争论和反对。但显然,会场上的掌声大于嘘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罗伯斯庇尔的上述讲话,又将成为法兰西共和国的律法精神与治国方案。
已从北方军团返回巴黎的布尔东决定起身,他想再度成为公开反击罗伯斯庇尔的勇士,但被身旁的梅尔兰一把拽了回来。后者朝大门方向努了努嘴,说:“看吧,杀人犯的战友们都下来了!”
心有成竹的塔里安也凑了过来,低声笑道:“是的,让他们先狗咬狗,依照计划,现在的我们只是过来看热闹!”
“那些随风就倒的墙头草呢?”布尔东再问。
已回到座位的勒让德尔解释说:“放心吧,在今天,我们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安德鲁那边就准备就绪,号令会从我们这里发出!”
布尔东还想继续追问,但被塔里安制止,那是“绿厅”里的家伙,罗伯斯庇尔曾经的同谋者,开始发难了。
科洛-德布瓦,是第一个走进议会大厅的救国委员会成员。而就在数分钟前,两委员会已通过一份集体表决,暂停了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与库东的救国委员会委员的职务。
德布瓦冲着霸占讲台,而迟迟不下来的罗伯斯庇尔大声怒吼道:“现在应当说明全部事实真相了。只有一个人使国民公会的意志陷于瘫痪,这个人就是罗伯斯庇尔。”
赶过来的俾约-瓦伦,积极响应自己的朋友,他手指讲台上那个脸色惨白的曾经同僚,在大声呼吁:“不管是谁脸上的假面具,都应该扯下来。我宁愿听任一个野心家踏着我的尸体走上宝座,也不能因为我不发言而助长野心家的严重罪行。”
跟在后面的兰代、卡尔诺、康邦、瓦迪埃、弗兰、阿马尔等人也在讲台下相继发言,毫不留情的攻击罗伯斯庇尔,唯独巴雷尔静悄悄坐在前排,始终闭口不言。
两委员会的众多委员集体表态,坚决反对将罗伯斯庇尔的这篇讲词发到共和国的每个城镇,认为这样做是危险和恐怖的。
在随后的代表表决中,反对派赢得了胜利,印发罗伯斯庇尔讲词的决定被撤销,国民公会要求罗伯斯庇尔将讲演稿,完整无误的交给两委员会进行审查。
罗伯斯庇尔没料到会发生这样强烈的反抗,继续霸占讲坛的他异常愤怒的问道:“怎么?我有勇气在大会上揭发我认为有关法兰西祖国存亡的事实,现在反而把这篇讲词转给我所控告的那些人去审查!这是无耻卑劣的行为!”
他对着位于中间的平原派议员们,大声疾呼:“道德高尚的公民们,我已经作好最坏的准备,必要时我将和苏格拉底一样服毒自杀,只为捍卫我们追求的真理和信念!”
然而,原本为罗伯斯庇尔送上最热烈掌声的沼泽派,嗯,是道德高尚的平原派,一个个像石头一样沉默无语。哪怕罗伯斯庇尔苦苦哀求,嘴唇发干,嗓音嘶哑。
勒让德尔忍不住从座位上跳出来,手指讲台上的暴君,说:“正直的公民们,都看看吧,这是丹东的血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我们要求罗伯斯庇尔公民让出讲坛!”平原派中的代表康巴塞雷斯勇敢站了起来,这是“青蛙们”反抗三巨头而迈出的第一步。
于是,轮值议长图里奥再度摇动了手中的小铃铛,他强烈要求罗伯斯庇尔立刻、马上的从讲台上主动离开,否则他会下令军警将这位领袖拽下来。就如同去年6月,一名长裤汉士兵抡起枪托在讲坛上打破了吉伦特派代表加代的脑袋。
罗伯斯庇尔依然在徒劳的抗议,他对着图里奥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让不让我说话,杀人党的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