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的高官显贵,如今的可怜监狱囚犯。他们也许没有犯罪,但出身贵族与兜里有钱,于是在民众眼中,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原罪。
很多时候,治安委员会指使警察把这些上等人集中关押起来,只是为了取悦与安抚狂暴之中的无套裤汉们。
监牢里,安德鲁看到男男女女的嫌疑犯们,吃的尽是发霉面包和清水。当然,食物永远都是不够的,于是有经验的囚犯会爬在草堆里,努力寻些肮脏的跳蚤或是臭虫放在嘴里嚼着。至于原本肆意横行的老鼠们,早已在恐怖监狱里绝迹了。
监狱里恶劣环境,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丹东也曾试图改变这一状况,却没有多大效果,只是引入了特派员的常态化巡视制,从而减少了来自狱警对囚犯们的种种非法虐待。
毕竟,全巴黎,乃至全法国的民众都在受苦受难,所以犯人们的待遇也不可能好多少,饮食与医疗状况仍相当恶劣。每天,监狱都会有犯人缺乏足够的食物而饿死;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或许就能夺去监仓里十多人的性命。
作为政治部警长,安德鲁知道在今年以来巴黎监狱死于饥饿与疾病的囚犯数量,远远超过上断头台被处死的……
来到二楼,这里的环境宽敞明亮的很多,除了聚集几十,上百名的大监仓,还有不少单人牢笼。
就像安德鲁眼前的这一位,单人房里有一张带有天蓝色帷幔的舒适大床,沿着窗台还有一长排条形桌,上面摆放着鹅毛笔、纸张、烛台、酒瓶、酒精灯,以及大批外观奇奇怪怪,用于实验的瓶瓶罐罐。
监牢里那个中年人尽管已头发花白,但依然满色红润,身穿华贵的丝绸马甲,甚至还精心修剪过边幅。这比起一楼囚笼里,那些面颊干瘪凹陷,显出瘦骨嶙峋身子的囚犯们,要好上太多太多。
此时,中年囚犯的手中,拽着一张写满数值与类似化学符号的纸,时而看上一眼,然后在长条桌前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一个复杂难题。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安德鲁依然对着狱警问道:“这个囚犯是谁?为什么能享受到这样好的待遇?”
事先已得到典狱长授意的中年狱警,决定实话实说:
“他叫拉瓦锡,曾是路易十六的秘书,包税总商会的主席,火药和硝石管理局的主管,巴黎贴现银行的董事,法兰西院士,据说还有一个什么化学家的头衔。至于房间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妻子托人运过来的,我们只是帮忙搬了一下,拿了一点点辛苦费。”
“该死的包税商,真TM的有钱!可惜这种人的钱拿不得!”安德鲁在心中叹息了一句,也不再说什么,准备转身走人时,听到房间里一阵自言自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