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与他多言,进去看祖母了。
顾老夫人颓然若失地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大红色绣牡丹花的锦被,愁眉不展。
明棠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祖母布满皱纹的手,柔声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四姐一定能寻到更好的亲事的。”
顾老夫人无奈道:“这孩子回去怕是要怨我了……”
明棠道:“您是为了她好,她怎么会怨您呢?”
“但愿吧。”顾老夫人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烛光,沉默良久,“你父亲和大伯一贯是不顶用的,我是既盼望着你们姐妹几个能高嫁,家里有什么事,能回来帮衬一二,不至于每回都像这次一样,两眼一抹黑,又担心你们被卷到那狼窝虎穴里去,倒不如找个家世相当或略低,却知根知底的,过安稳日子。”
明棠觉得老夫人又想起了吴家,忙给她掖了掖被子:“祖母还是放宽心些。佛说众生皆苦,无论是宗室勋贵,还是平头百姓,各有各的难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最要紧的。”
……
第二日顾家刚到杜家退完亲,京城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去年南直隶闹水灾,其中地处淮河下游的淮安府金湖县受灾尤其严重,当地一位姓何的知县体恤民生,接连上了三道奏疏,请求朝廷减免百姓的赋税,却都暗中遭上级拦截,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何知县愤懑之下,竟孤身一人入京跑到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并于鼓下自缢,以死谢父老乡亲,令举朝震惊。
消息传回金湖县,百姓们纷纷自发披麻戴孝,上街聚众闹事,还有不少人准备筹集钱粮,上京为何知县讨回公道。
此事闹出的动静不小,连多年不理朝政的建元帝都被惊动了,召集内阁阁臣商讨事宜时,发了好大的火,并下旨逮捕了淮安府知府姚广汝和姚广溥,命刑部协同大理寺将两案一并审理。
曾经一手遮天的权臣一夜之间锒铛入狱,沦为阶下囚,怎能不令人心惊胆战。
顾老夫人得知了消息,一阵后怕,紧紧抓着明棠的手:“真是老天爷保佑,昨日若是再犹豫一下,今日跟着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二夫人孟氏说:“姚家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在内阁又和刘首辅向来不对付,此次清查,怕是有不少人要遭罪了,咱也得一再小心谨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