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愕然,沉默了半晌后问道:“你不知道?那你先前为何要不愿卖与我?”
他还以为对方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要留着自己用,结果这人不知道啊!?
那她坚持个啥啊?
还搞得一副戒备的样子,甚至把导游都送走了,搞成一副要和自己恳切深谈的模样。
李启很是不解。
不过,却见玉梦娘低头,羞赧道:“我自是不知道此物价值,但毕竟是随身饰物,贴身携带已久,还以为公子是借物喻人,是谋色呢……”
不过她马上低头认错:“此刻与公子不过交谈两三句,已知公子不是那般人,是梦娘突兀了,还望公子见谅。”
李启汗颜。
他揉了揉太阳穴:“梦娘想岔了,我早已有意中人,又怎会求色,不过现在既然误会解开,那应该不用如此戒备了吧?不知可否报上价格?此物确实对我有用。”
一边说着,李启一边在桌上点了点。
然后,突然,四周的某种隐秘阵势直接失效了。
对方布置的巫道阵法真是……
浅薄。
要不是怕破坏了她的安全感,拂了面子,进来的时候就随手破掉了。
阵势被破,玉梦娘大惊失色,直接起身。
不过,她刚刚起身,就听见李启说话了。
李启开口说道::“你所置六位,以卜人六爻效彼而作也,以大明以昼夜为终始,六位以相揭为时成,言乾乘六气而陶冶变化,运四时而统御天地,自成一派天地囚笼,立意是好的。”
“然则布置之时就阳气不足,舞雩之法痕迹太重,所以阴气过冲。”
“阳气为万物之所始,故曰“首出庶物”,阳气不足则天体不健,天体不健,怎能行之德健?地体不顺,承弱之势不顺,我只要点破气微位卑之举,立起阳德,潜藏在下,你这囚笼便自破矣。”
李启侃侃而谈,将对方的阵势根本,弱点,轻松点破。
在真知道韵面前,玉梦娘所藏起来的后手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初始,李启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玉梦娘只是心惊胆战,以为对方图穷匕见,先前只是装的。
但李启接着往下说去,一点一点的剖析她的弱点和改善方法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的去倾听了。
没有一个修行者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或许对方说的一句话,就能顶得上自己苦思冥想十年。
她知道,这是这位公子在提点自己。
等到李启这一席话说完,玉梦娘只觉得参法修法归一体,渐修合而为一,种种功法中的神妙都被点醒。
这些洞悉,有人得师尊一句点拨就能想通,有人顺理成章自己就可悟得,但更多的人是死活都无法理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玉梦娘心中的诸多疑惑,百般迷惘,此刻尽数化作一句‘原来如此’。
一句原来如此,不知有多少人卡在上面,百思不得其解。
李启本身就是学霸类型,一天起码有十个小时在看书,而且看的多半都是些其他人难以接触的秘典笔记之类的东西。
他不仅仅是看,而且实际操作也很多。
说起来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李启在巫道上甚至已经可以指点沈水碧了。
他能够独立完成一次大祭的所有布置,读懂大祝笔记中的一小部分,和五品的沈水碧交流乃至于教沈水碧关于祭祀的要点。
不管从什么方面看,李启都已经算得上是低品级中的专家了。
此番话语说出来,玉梦娘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心中只有‘原来如此’四字。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四个字有多珍贵。
她心中不仅再无恶感,更是满心羞愧。
再认真听完李启的话语后,玉梦娘干脆站直身子,肃穆而立,然后盈盈拜下:“公子以德报怨,非但不记我以恶意度人,还愿指点迷津,梦娘无以为报,公子若真是需要此物,梦娘愿双手奉上。”
语罢,她从腿上薅下那一串铃铛,双手放在了李启面前。
不过李启却把她手按住了:“误会解开了就好,不过,不需赠送,该多少价格就多少价格。”
玉梦娘叹服,也放下了疑虑,再度说道:“梦娘不知价格,还请公子看着此物的价值随意给吧。”
她现在心中再无猜疑,也不再对李启的人品有半点不信任,只有叹服。
公子二字,果然不那么轻松就能担得起来的啊。
想想也是,大巫们的眼力,怎么会选到废物?
能被大巫选中的,肯定是天赋,人品,智慧俱佳,自己怎么会对这种人心生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