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废墟世界和他维神明打赌时,他就知道世界之源可以拆分,毕竟当时他赌的是前几个世界的世界之源,这证明它是可以被量化的。它影响的应该就是许愿的上限。
即使他没有履约,神灵依然要送他完美通关。
“回到主神世界后,你好好调养几天,能够恢复意识。叠影不会抹杀你的灵魂。”神灵说:….
“这样一来,你既收获了第十世界的信息,也获得了完美通关,伙伴们也都活着……往后的旅程,你不必再想起旧日之世,也不必再想起我。”
“这趟旅程不太美好,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如果你喜欢旧日之世的哪一个人,在毁灭前,你可以用技能把那个人带走。”
“就这样吧。”
神灵交代完了全部的事宜,肃穆地静立。
作为赌约的发起者,祂确实为了延续文明害了苏明安。但祂也早就想好了,如果文明救不了,祂该怎样把一切都还给苏明安。
如今首尾成环,一切如初,完美通关与信息皆予。
然后便不必多说。
祂的眼眸冻结着霜雪,祂依然不理解苏明安的执着,正是苏明安的执着酿造了祂的失败。当苏明安与祂对视,他看到了祂的空洞,像是没有绢花的瓷瓶。
——就像祂不理解生命之火为什么生生不息,为什么伪制品能做出比真身更伟大的牺牲。
祂不理解人民教师为什么用生命去上最后一课、贪生怕死的女孩怎么有勇气从高楼一跃而下,祂不理解为什么年轻人能放弃自己的职业前途站在镜头前,对着庞大如高山般的阶级高喊心中不懑。
祂不理解老奶奶的水煮大虾,到底煮给了哪个不存在的灵魂,祂不理解大厦将倾前的最后一碗红烧排骨为何而凉。又为什么有人能不顾生命投身于烈火中救人,有人能坚守偏远之地数十年。
——夜莺为何执着于在钢铁丛林间寻找早就不存在的森林,明明那早就已经不在了。
粮食与蔬菜、矿洞里的灯光、裁缝铺的纽扣、笔尖的火。
自由的厚重,与生命的深情。
……祂无法触碰。
就像祂不理解苏明安眼中的光火。
但是叠影知道苏明安的理想主义,知道他不可能摆烂,所以他一定会落入命运的圈套,一定会赢得这场赌约,也一定会……走到今天。
神灵终于叹息。
祂垂下头去,像是被雪压垮的鸟羽,祂将手里的《飞鸟集》缓缓合上,这是苏文笙曾经最喜欢的诗词集。在这场三神对垒中,祂本不该带多余的东西,但祂还是带上了。
现在轮到祂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了。
“【我不会操舟架舵。】”神灵低声念诵着别的诗句:“【可是倘使你在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
这是苏文笙曾给祂念过的诗。
当神灵站在高楼上俯瞰城市时,苏文笙偶尔会坐在天台上,在晚风中念诗,声音像是飘过的某种鸟类的白羽。有时候青年畅想着未来,会笑出声。
自由是最锋利的刀刃。它刨去了鸟类的心脏,让它在废墟里坠落。当时祂望着鸟儿死去,没有什么感悟。包括现在也是。因为祂付出的,仅仅是最冰冷的温柔。
但祂偶尔会想起这几句诗,有时也会想起生前的鸟。
……为什么。
……
叠影走近苏明安,身周缭绕着星光。
祂凑在他耳边,像得胜者那样。
“……你没有底牌了,对吗?”叠影轻笑着低语。
苏明安没有回答。
他披着寂静的霜雪,眼底深处唯有平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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