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缩了缩脑袋,立马朝屋外跑了出去。
待哑女出了房间,牛顶天站在那并未挪动,只是瞅着那张沉睡的俏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会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走到了房内的书桌旁。
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本女子话本《碾玉观音》,看了看里面夹着的书签,黄姑娘大概已经读了一半。
取出一张花笺铺在桌上,拿了支笔,浸了墨后,牛顶天便开始书写了起来。
房内的时间在纸笔之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间,那张花笺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楷。
“你叫牛顶天?”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黄老邪,不知几时,他已经进了屋内。
“名字倒是让黄岛主见笑了。”
似乎对身后有人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毛笔后,牛顶天转过身,对着黄老邪笑着道:“我原以为黄岛主会直接对我出手。”
黄老邪并未回话,沉默了会后,冷漠的峻脸变得有些落寞,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夫不是你的对手。”
牛顶天见此,微微有些诧异,这倒不像是黄老邪的性格,才堪堪一天的时间,没想到会有这般的变化。
许是瞧见了牛顶天的不解,黄老邪却未开口解释,而是转过身去,目光看向床上的女儿时,开始变得柔和,而后开口轻轻叹道: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老夫原以为在武学之途,只会服王重阳一人,倒没想到有一天会多出个弱冠的少年。如今天下,若是不出意外,你当属第一。”
然而这话却像是一把粗盐,狠狠地抹进了牛顶天的伤口。
牛顶天听了,一阵沉默,是不是当得了这样的名号,自有他自己清楚,他本想开口来上一句:两个月前,有个老太监,我敌不过百招。
但是黄老邪已经转过身子,平静地开问道:“小子,说罢,这次来桃花岛找老夫为了何事?”
这是被自己打得没了脾气?
牛顶天见此,调整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正色道:
“明年八月初八,我欲在襄阳城外的九宫山上开宗立派,创立日月神教,特来邀请黄岛主届时参加盛典。”
“日月神教?”黄老邪眼中突然一诧,口中不禁惊讶出声。
点了点头后,牛顶天正要开口说话,黄老邪已经再次开口道:
“日月为明,你是嫌这天下黑暗?还是嫌这朝廷黑暗?”
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普普通通的一个名称,黄老邪一眼便瞧出了不普通的涵义。
听了这话后,眸光微闪,牛顶天却是突然笑了,接着便见他笑吟吟地朝着黄老邪开口道:
“黄岛主不是从小就诅骂过皇帝,说要推倒大宋,立心要杀了那昏君奸臣为岳爷爷跟太师祖报仇吗?”
“怎么?难道黄岛主过惯了这桃花岛上的逍遥日子,这么快便忘记了当初的志向?”
牛顶天并未承认,也未否认,而是直接挑起了黄老邪的过往,有些看法,大家不过是八斤八两。
初闻此言,黄老邪却是突然怔住,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但听了后面的话后,又是忍不住冷冷一哼。
牛顶天对此也不在意,回头瞥了一眼,见纸上的笔墨已干,伸手缓缓一折,便将纸上的文字遮住,接着走到黄老邪的身前,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悠悠开口道: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我牛顶天最初也是学的孔孟之道,孔夫子他教我忠义,小时候我也想过老老实实地做个忠君爱国之人,但是后来啊我才明白,那孔夫子似乎也不是个忠义的东西!”
黄老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量起了牛顶天,这样的离经叛道之言,倒是有些合自己心中所想,只是没想到能从这么个年轻小子口中说出。
对于黄老邪的目光,牛顶天并未躲避,而是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咧嘴笑着问道:“黄岛主伱说我该怎么办?”
黄老邪沉默不答,这是他早就经历的,看透的,但他到现在除了离经叛道,也不知该去如何。
见黄老邪不答,牛顶天继续说道:“既然他孔夫子没有资格教我忠义,我凭甚要去学他?”
“也正是在那时,我遇见了那癫傻的妹妹,就是曲三的女儿,你黄岛主的徒孙,无意之间发现她家密室里的三本秘籍后,便弃文习武换了一种活法。”
“在这一块,确实是我欠你黄老邪,往后我牛顶天自会偿还。”
不论怎么说,黄老邪传出的武功,实实在在地开启了他的武学启蒙之路,说到底,他对他,还是有所相欠的。
说了半天,牛顶天已经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见了圆桌上的茶壶,也没客气,直接摊开两个茶碗,端起茶壶一一倒满后,一碗挪到了黄老邪的面前,自己端起一碗直接干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