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小道前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然后,众人循声而望。
陆乘风依旧是副文士装扮,面容枯瘦,坐于轮椅之上,在儿子陆冠英的推扶下,向这儿行来。
左边梅超风一身黑衣,秀发披散,容色惨白;右边梁子翁身背竹篓,畏畏缩缩地打量着四周。
当陆乘风目光逡巡过来,落在黄老邪身上时,他面上的笑容瞬间滞住。
下一刻,竟忘了自己腿上残废,颤抖着突然站了起来。
不站不要紧,这一站,才知自己下肢无力,直接栽在了地上。
“爹!爹!您没事吧?”陆冠英见状慌忙过去搀扶。
“师,师傅!!!”
陆乘风一把推开儿子,不禁呜咽出声,泪眼婆娑的向黄老邪扒去。
身旁的梅超风一听,面色巨变,又惊又惧,下意识就想逃跑。
可刚刚迈出脚,就想起那人当年关爱陪伴,手把手地教她琴棋书画,便忍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呜咽道:“师傅!!”
什么情况?
瞧见此景,几人当中除了牛顶天不动声色的瞧着,纷纷一脸惊异看向黄老邪。
黄姑娘美眸一亮,伸过脑袋小声问道:“爹爹,这是陆师兄和梅师姐?”
那夜她偷偷藏在归云庄的房顶上面,正好背对陆乘风,没有瞧清他的脸面。
而梅超风当时披头散发,加之夜色昏暗,不像此刻这般看得清楚。
黄老邪却未理他宝贝女儿,沉着脸走上前。
看了陆乘风一眼,目光落在梅超风身上,哼道:“你还有脸叫我师父?”
听到声音,梅超风再也忍耐不住,爬过去抱住黄老邪的两腿,哭道:“师父,超风知错了,你答应我一声,一掌把我打死吧。”
“只要能再听到你答应一声,我立刻死了也开心得很。师父,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师母,师父,师父……”
哭着哭着,便伸手上去,抓住了黄老邪的右手,轻轻摇晃。
当年她是少女之时,时常这般向师父撒娇求恳,往往必会应允。
霎时间,
黄老邪心里一阵触动。
想想自己这些年早就没了怒气,他不禁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吧。”
梅超风大喜,不停地往地上磕头,那边的陆乘风泪眼纵横,也一个劲的往地上猛磕,看得牛顶天眼皮一阵的狂跳。
若是没有黄姑娘,这两个家伙将来反不反,还不是老泰山一句话的事?
目光落在身后的陆冠英身上,牛顶天心中一动,眼眸微微闪烁了下。
还是年轻人靠谱,有血性,可塑性强,看来回头还得好好操练这小子。
却说正磕着头的梅超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痴痴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双手呈上,说道:
“师父,这本书我一直带在身边,我眼睛瞎了,再也瞧不见了,一心是要缴还给师父的。”
黄老邪伸手接过,盯着封面上的几个字有些出神。
整本经文,包括封面文字,全是他那爱妻亲笔书写。
当初若非自己鬼迷心窍,又何以造成夫妻二人天人永隔。
黄老邪收起经书,缓缓叹道:“这部《九阴真经》,害苦的人当真不少。这下卷里面所记的武功,是用来给人破解的。你和玄风不知,当真练了起来,可吃了大苦,就算练成了,也会被后面的武功一一破解。”
“其间道理只要研读上卷,便可领悟。你们练的什么九阴白骨爪、摧心掌、横练功夫、白蟒鞭,归根结柢,其实完全无用。倘若有用,当初玄风又怎会给个小孩杀死。”
顿了顿后,黄老邪凝眸看向弟子那双紧闭的瞎眼,沉吟道:“往后你便留在陆师弟庄上吧,不要再行走江湖了。你眼睛坏了,出去只有给人欺侮的份。”
梅超风听出师父言语当中颇有关怀眷顾之意,忍不住就想大哭,可最终却咬了咬嘴唇,嗫嚅着没有回话。
“怎么?老夫的话你又不想听了?”黄老邪面色微沉,语气已经转冷。
牛顶天见状顿感不妙,忙接过话头儿,笑道:“梅师姐先前说要入我日月神教,既然伯父不允,那便就此作罢。”
他先前并未想过会和黄老邪有如此深的纠缠,说到底,当年陆乘风与梅超风都是慑于自己威逼,才会屈身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