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吐息如滚珠,一颗颗砸在她的心上。
圣旨……
他竟然连圣旨都求来了。
“你怎么……”她哑然失措。
谢识琅翻身下马,伤口崩裂也不影响他步伐稳当,看着熟悉身影越发逼近,谢希暮心尖跟着发颤。
直至走到马车下,谢识琅才朝她伸出手,眸底翻滚的晦涩情愫将近迸发,克制着语气平稳,没有责怪她不辞而别,“我来了,带你回家。”
男子望向她的眼神至纯至真,好似信徒向神祇献上最诚挚的心,骨节分明的指掌摊在她面前,似救赎,也似乞怜。
谢希暮红了眼,没犹豫,张开手扑进了他的怀里。
赵宗炀是陪谢识琅一块来的,看着谢识琅背后的血迹,欲言又止。
他听说谢识琅受伤后赶到谢家时,男子正好苏醒,听说谢希暮离京,就像疯了般不顾伤势要去寻她。
那是赵宗炀第一次看见谢识琅那样发疯,见男子冲进谢端远的屋子里质问,不顾老人阻拦和责骂,又进了一趟宫。
他担心谢识琅安危,陪这人拼了命的策马追来。
好在是追到了。
崔皓和杨夫人还有疑惑,赵宗炀不忍相拥男女受打扰,便拉着夫妇俩上车解释。
谢希暮窝在男子怀里哭了好一阵,才不明不白地抬起脸,“娃娃亲是怎么回事?你如何求得官家圣旨的?”
谢识琅久日未见她,想得紧,小姑娘从他怀里退开,心里是多为不满的,“你猜。”
谢希暮破涕而笑,其实要想也还是想得到的,谢识琅惯来是得赵启疼爱的,多半是求了赵启,才得了这桩赐婚。
若只说是娃娃亲,那多半还是让人无法信服的。
可赵启亲自赐婚就不同了,即使旁人不信,也不会再敢置喙。
谢希暮看了眼他,“我怎么猜得到,连官家都惊动了,小叔叔实在是胆子太大。”
他看着她,“不辞而别,走倒是走得利索,没想过留下来的人会如何吗?”
谢希暮愣了愣,垂下了脑袋,小声:“我是为了你好。”
很快,她脑袋便被男子用力按了按,像是发泄心中不快。
“得要我觉得好,才算好,你觉得的好,在我这儿不算数。”
谢希暮还想顶嘴,可瞥见他胸襟上的濡湿,才反应过来他伤口撕裂得多厉害。
“先去找大夫疗伤吧,你伤口又裂开了。”
谢识琅本想拒绝,他追赶过来时,伤口总是反复崩裂,他都已经习惯了,可见她这样为他担忧,心里还有些贪心,想多看看小姑娘担忧他的模样。
崔氏夫妇到底还是在此城歇了下来,经赵宗炀解释,官家赐婚,作为谢希暮明面上的娘家人,自然得留在京城观礼。
给谢识琅请的大夫看过伤之后连连叹息,吓得谢希暮以为伤势严重到什么地步了,大夫见姑娘脸色都白了,连忙解释这伤口总是反反复复撕裂,再不爱惜着养伤,日后怕会落下病根。
大夫走后,小姑娘出去送了好半晌,很久之后才回屋,谢识琅瞧见她微红的眼底。
她装坚强,他也不拆穿,就让气氛默然了一会儿,她才走过来,对他道:“你日后要是残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大夫方才说的只是可能,偏偏小姑娘想得多。
谢识琅不禁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好。”
谢希暮看着他的伤口,“大夫给了药,你把衣裳脱了,我给你上药。”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下意识拒绝。
她皱眉,“你的伤在背后,你自己要怎么上药?”
谢识琅嘴唇张了几张,没等找好理由,谢希暮的手已经扯住他的腰带,往两边拉开,血红的胸膛便再度显现在眼前。
她眼圈一红,去找客栈小二打来热水,替谢识琅将胸口上的血渍擦干净,而后才让他转过去。
方才大夫给谢识琅看伤的时候,她在外头,现下亲眼瞧见,才明白大夫为何叹息连连。
这伤口崩裂得比当时被打后还要惨不忍睹,结的痂和淤血粘黏在一起,血肉模糊的,让谢希暮上药的动作一僵。
谢识琅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异动,想了想,开口安抚:“其实就是看着吓人,不痛……”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尽数吞了回去。
一道温热的气息均匀喷洒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来回反复,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扫过,酥麻又瘙痒。
男子刹那间攥紧了拳头,肌肉也紧绷在一起,不敢回头。
女子上药的动作柔缓,像是在用心描摹一幅画卷,指尖扫荡之处,卷起大风,燃起燎原之火,令他无法心静,浑身都僵硬地停滞着,不敢动作。
“你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