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停止了,两边完全脱离了接触。
营地里的将士们看看远处神色虔诚而惊恐的野人们,再看看己方濒临崩溃的营地,最后再看看头顶上那个飘来飘去的五彩气球,只觉得庆幸异常。而庆幸之后的,又是满脑子的想不通。
见过热气球的将士,不止郑锐一个。
这几个月来,定海军的扩充和整编工作,推进的很快,相应的,军校规模也扩张了许多。不止王歹儿那样的军官,许多基层的什将甚至有功的普通士卒,都得以抽调到军校进修,认几个字、长一点见识,学习下正规军队运行中的知识,渐渐脱离一勇之夫的范畴。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了解到,面向在役武人的军校,只是定海军军校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面对着将士战死后留下的孤儿。
这些孤儿在长辈战死之后,获得了军人的身份,但定海军暂时并不需要他们上阵厮杀,而是恶狠狠地逼迫他们上学读书。
在那个军校里,孤儿们除了习文练武,还会接触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杂学。具体是什么,郑锐反正搞不懂。但隔三差五,他这种军校里的学生,乃至掖县周边军营的诸军将士们,便能看见那些孩子们在城外撒欢的身影。
基本上,每次他们都哇哇乱叫着,摆出架势,拿出些匪夷所思的小玩意儿做实验。
有号称能翻土更深,却得两头牛拉的铁犁,有配着四个轮子却没法转弯的大车,有十次里头有七八次炸不响的小型铁火砲,还有号称能喷出碎石打人,却动不动把枪管炸碎的突火枪。
少年们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将士们也见得多了。郑锐总觉得,那是郭节帅仁厚,宠着这些娃娃们,所以由得他们胡闹。
尤其是以阿多为首的一批少年,一直揪着热气球不放,总说要搞出个能把人运上天的大家伙。而军府那边,居然也一直惯着他们,不断提供着各种布料、漆料,好像还为此订制了各种特殊规格的炉子。
那也没啥,这些娃儿们的家人,都是为国战死。郭节度乐意宠着他们点,又怎么样?武人们多半都有战死的一天,谁不想自己的家人、孩子能得到节帅的宽待、厚待?
无非掖县的天空上多了几个五彩斑斓大球飘着,没过多久就会掉下来。军民百姓们闲着看看,就当解个闷,不算什么大事。
郑锐只不明白,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折腾出了成果,又能如何?以热气球为例,人上了天,不还是人么?难道上过了天的人,就成了另一种东西,地面上的日子从此不过了?
适才战事紧急的时候,阿多提出,要用自家新做的热气球吓唬那些野人,郑锐也觉得荒唐。
他事前甚至都不知道阿多带了这个!
一行人是来辽东公干的,这小子带个热气球算怎么回事?那东西可不小,占了半辆大车呢!有那点地方,多装几件甲胄,几柄刀剑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