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升随口呵斥了几句,往后院去了。
那仆役瞥了瞥嘴,嘟囔了两声,牵了马进了院子,回身把院门阖拢。没过多久,大概是拾掇好了马匹,带足了钱钞,他又从边门出来,往王府街东面的市场去了。
天气还是冷,空中时不时洒几点雪沫,几名近侍局小底站在院落对面,有人松了口气道:“行了,这一天过了,什么事都没有。这老儿好好的呢。”
也有人苦着脸:“晚上我叫几个傔从来盯着吧,实在太冷了,这样下去一天天的,怎么受得了啊。”
“陛下说了,非得我们几个亲眼盯着这厮才行!今晚谁留下?”
“昨天是我留下,今天我可不伺候了!我得回自家,去好好泡个澡,然后叫两个小娘舒坦舒坦。”
近侍局小底们抱怨的时候,杜时升在房里往来走动几步,这才落座。
随手点起灯烛,他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竟会如此?真是老了!他有点感慨,又忍不住想笑。
他年纪不轻了,但眼神还不错,适才坐在铜马坊的酒楼里,已经将那支宋国的使节队伍看得清清楚楚。
那确实是从宋国来的使节没错,不过,落在使团队伍后头,跟着车辆行进的数百民伕,却一定不是从宋国来的。尤其是某个盘膝坐在辎车顶上的短发胖大汉子……
杜时升许久没见定海军的同僚了,可这位曾经在皇宫里头清剿胡沙虎余部,杀得血流成河的人物,杜时升怎会不认得?
这是骆重威,骆和尚!是山东定海军六总管的首席,郭宁的左膀右臂!好家伙,郭六郎把慧锋大师派回中都来了啊!
什么都不用说了,郭六郎这是要办大事!
杜时升双手握拳,深深地,满意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