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守营的牌子头了,对么?老王是我们的人,说辞都安排好了,多你一个,就更好。你和老王两人互相作证,就说是定海军夜袭,已遭杀退,上司必不怀疑。我们今日此来,冲着那些投石车和云梯,不在杀伤。只消耽搁片刻,我方好几处安排的人手一齐闹起来,绝对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
梁护默然了好一会儿。
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梁护心里一百个愿意。换了他人,立即就会点头。而梁护投入黑军,本就是被逼无奈,对此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可言。
但身为武人,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上司和同伴都卖了,还要坐视着定海军去破坏那些器械,又实在不符合他几十年来的沙场操守。
于是他便不言语,而刘然等着。
这段偏僻的栅营角落,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后头远远传来人声喧哗,还有松明火把如长龙而动。那是梁护遣出示警的兵卒向有司通报过了,于是守将立即加派兵力警戒,并带了人过来查问情形。
这时候,多一丁点的耽搁都要误事。几名定海军将士露出焦躁神色,有人手按刀柄,冷冷地道:“刘然,快些!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刘然连连点头,上前几步,几乎贴到了梁护面前。
“老梁你若愿意,我们走的时候,干脆跟我们一起走。你又不是蒙古人的狗,凭什么替他们卖命?总不见得那些北京路的将帅还能单留几根骨头给你?”
刘然继续劝道:“山东的军户都得分配田亩,你准是知道的。直沽寨这里的陈冉陈钤辖也早就答应,让我投入定海军了。咱们俩继续攒作一处,回头领受田亩也凑在一处。忙时一起开渠,一起耕种,有牛也一起用,闲时一起习武,岂不是乐得很?嘿,咱们两个种地,让张平亮种果子去!”
这样的话题,是以前梁护和刘然、张平亮两个在到处颠沛时提过好几次的,说是苦命人的白日梦也不为过。
张平亮幼年时家境不错,所以他有点养尊处优,全不懂得种地。刘然和梁护便笑他,说他顶多只能伺候几株果树,结得果子还都是酸的。
此时梁护听了,立即意动。
但他真不是性格果断的人,否则当年那小团体也不会以刘然为首。待要开口,他忽然看见眼前两具尸体,便是被刘然射死的两个年轻士卒,于是又流露出挣扎神色。
就在这瞬间,一名站在他侧面的定海军将士奋然道:“不能等了!”
话音未落,锵然拔刀。
梁护赶紧挥刀抵抗,又有几名定海军将士上前挟击,数人顿时杀做一团。这种时候的厮杀,那真是刀刀冲着置敌死命去的,能够来此行事的定海军将士又都是好手,瞬间就把梁护逼得狼狈异常。
刘然大惊失色,转身想去向此行的首领求情,却见那几人都在聚精会神,打算应付查问了。他哪里敢去打扰?
瞬息间他心念电转,当下断喝一声,双臂张开,猛地扑进了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