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一边摇头道,一边将地上的几片甲叶重新往身上装,看样子旋即便要重新回去驻守矮城墙。
庞统将桌上的兜鍪捧起,递给了张飞。
张飞居然少见了叹了一口气,道:
“军师,战场上生死不过一瞬,并无时间求两全之法。”
“俺只知道,杀夏侯渊,便可破这路曹军。”
“想来对面的夏侯叔父,也欲杀张飞而破此城。”
说罢张飞便将兜鍪戴上,然后仰头将下面的带子系紧,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闷:
“夏侯渊身死,拙荆或许会哭上一哭。”
随即张飞想起来了在成都疏浚河道时,那些问自己儿子去向的百姓。
还有后世那以诙谐言语评价他的后辈,更还有那些对着那个丑雕像躬身的年轻人。
张飞的声音依然沉闷,但变得无比坚决:
“若是犹豫行事贻误战机,那便是成都的百户千户百姓,要一起哭了。”
张飞转身便走,庞统呆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本想劝说一二,结果没成想竟被翼德当了一次师傅。
此时庞统感觉到手上有些黏腻之感,低头便看到两只手掌上沾了一些血迹,想来应当是刚才手捧兜鍪时沾染上的。
缓缓将手上这些血迹擦掉,这个战场也在庞统的眼中多了一点真实感。
这些血迹,可能是曹兵的,也可能是己方的。
再普通的人,也有自己的叔父、妻子、母亲。
翼德说的倒是没错,若求民心,则不应自矜高贵于民。
两三人垂泪,何如十里孤坟?
临渭城的防守变得愈发焦灼,但张飞早就习惯了。
从夏侯渊围临渭开始,日复一日的攻城就没停过。
虽然辛苦,但想想樊城时徐军师都坚守下来了,那对他来说更不是问题!
而且曹军也十分配合,天亮攻城,日暮则止。
双方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张飞自己也能琢磨出来一些原因。
对曹军来说这一路本就是佯攻,因此必须声势浩大,将大批人马拖在此处。
急于求战,对夏侯渊来说反而不利。
若是胜了,万一刘备干脆直接缩回汉中,然后倾大军过房陵支援荆州怎么办?
若是败了,被一路追击回关中,导致贼军壮大怎么办?
因此维持眼前的这种恰到好处的进攻节奏,对夏侯渊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从这个攻城时间上,张飞还观察出另一个问题:
曹军的柴火,应当十分紧缺。
如今虽然是二月已有开春之意,但晚上依然还是十分寒冷。
对张飞和麾下来说问题倒是不大。
拜庞军师所赐,临渭城中准备的有足够的煤饼,这东西燃烧缓慢供热持久。
弄上三五块放到炭盆里便足够一个营房一晚上温暖。
而曹军……应当还是烧炭的。
木炭平日就贵,如今在此处,只会更贵。
那……一个计划倒是逐渐浮上心头。
张飞感觉自己已经有了破敌之法。
而在张飞欣喜的同时,马超策马冲锋,一个矮身躲过了长槊挥击,然后长枪横扫抡中了敌将,让对方身体一晃差点栽倒下去。
“再来!”
得手之后马超愈发兴奋,调转马头再次冲锋,但对方反倒是不如马超之意,直接头也不回冲回本阵。
于是兴味索然的马超策马又往前冲了两步大骂出声:
“曹军竟这般无卵?”
汉羌血统均有的马超骂人向来直抒胸臆。
回应他的是一阵乱箭,于是马超也只能愤愤又骂了两句,赶忙调转马头回去。
自从少时差点折在阎行之手后,马超就格外惜命。
又在远处愤愤骂了两句,马超也只能入了自家营内。
很快便有一个少年人抢着过来扶马超下马。
此时的马超反倒是若有所思,吩咐道:
“伯瞻稍后领一队精骑向南搜索。”
“对面这名为张郃的曹将,似乎意欲使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