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审视沈银翎:“你知道这个交易,是在背叛陆映吗?”
“这是我的事。”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
燕喆岷一步步走向她,过长的衣摆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水渍,像是毒蛇爬行过潮湿的泥土。
“你父兄活着的时候,拿命去戍守疆土。到了你这里,却选择用那些疆土当做与我交易的条件。你不觉得这是在背叛他们吗?你们中原人有个说法,说人死后会在地府团聚,将来你在地府里看见他们,不怕他们怪罪你吗?”
沈银翎眼里满是嘲讽。
背叛父兄的不是她,是大周的君臣。
是沈炎、是沈行瀚,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那些明知案子存在疑点,却为了明哲保身而不肯发声的谏官。
她这个人没能继承沈家的忠厚老实,她极度自私,天下苍生与她何干,江山社稷又与她何干,她活着就只想给父兄报仇,死也要给他们报仇。
她道:“我不知道地府是什么,我只知道人死如灯灭,我只知道一报还一报。”
燕喆岷在她跟前站定。
这中原的美人,冰肌玉骨娇艳欲滴,像是一朵生长在荆棘里的蔷薇花。
如果她不是沈行野的妹妹,他真想把她收入囊中。
燕喆岷勾唇:“行,我同意与你的交易。只不过,在交易之外,咱们似乎也有一笔账要算。”
沈银翎知道,他说的是五年前阿兄杀了他亲弟弟燕喆海的事。
燕喆岷漫不经心:“其实阿海很崇拜沈行野,他说天底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耍花枪耍的像沈行野那么漂亮。阿海从前喜欢用弯刀,见识过沈行野的枪法之后,就改学了红缨枪。他把你哥哥视作他的兄长和老师,在两国短暂维持和平的那几个月,甚至邀请你哥哥与他一起饮酒打猎。”
沈银翎很少听到过关于兄长在北疆的事情。
“后来两国爆发战争,阿海和沈行野各自成了两军先锋。他们在战场上相遇,昔日的好兄弟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最后的结局你也知道,是你哥哥杀死了阿海。”
燕喆岷睨向沈银翎:“作为皇太子,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我不能把阿海的死怪罪在你哥哥头上。但是作为阿海的至亲,我没法不恨你哥哥。可是你哥哥死了,我连报仇都找不到人。沈银翎,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宫殿里的使女们,不知何时全都退了下去。
浴池里的水渐渐变凉,氤氲的热气悄然消散。
黑暗和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宫殿内的危险节节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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