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阳全家行刑那天我去现场了。”明玉忽然说话了。
本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贺子升痛苦的记忆中,忽然听到明玉的话,大家都愣住了。
“赵之阳的二公子跟我算是朋友吧,行刑之前,他托人找到我,希望我给他们画一幅全家像。所有人都知道赵之阳全家是枉死,所以本来这种锦衣狱死刑犯不可能通过的请求竟然被同意了,于是行刑前的一夜,我在锦衣狱差卫的带领下,去了锦衣狱最大的天字号,那里是赵之阳的全家,一共三十六人,老少妇孺,一应俱在,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画像工作量,所以我带了四个副手,我们用一张五米的娟纸铺在牢狱地面,然后整整画了三个时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明玉望着前方,眼里闪出了泪光。
四盏昏暗的灯挂在天牢的四个角落上面,赵之阳全家三十六口,父母,妻儿,兄弟,叔嫂,侄子侄女,全部整整齐齐地站在牢里,虽然穿着囚衣褴褛,妆容粗陋,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是一致的坚定,从老到小,没有一丝恐惧,更多的是反而是坦然,仿佛他们不是在天牢里,不是等待死亡,而是在赵家府邸,所有人的脸上从容一致,甚至眼里都充满了坚定。
赵之阳和父母坐在中间,这个从戎征战大半辈子的钢铁男人,没有战死在战场,却沉没在这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
四个助手在旁边勾勒人物外线,明玉恭敬地取出祖传画笔,然后对着赵之阳全家跪拜,然后举笔对天,轻声说道,“世人都知我明家判官笔,画下之人,无一生还。我作为明家后人,从不在意,可是今天我却多么想这个说法是谣言。”
“明先生,您能过来这里为我们赵家留下这一幅全家像,我们赵家上下都感激不尽,虽然可能我们赵家这次以后也就断了香火,但是这幅画我相信可以让我的老师帮我收藏,也算是代表着我赵之阳对于国家,对于皇上付出了一切。”赵之阳不卑不亢地说道。
明玉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因为他担心自己开口无法忍受内心的悲伤。
三个时辰,赵家所有人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让明玉为他们画像,画像完成后,明玉和助手将画拉起来,赵之阳的家人们终于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
赵家行刑那天,明玉站在刑场下面,看着赵家人被行刑,明玉用力握着手里的那幅画像,虽然现场人那么多,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赵之阳在临死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玉将那幅画像送到了宁尚书府邸,然后将赵之阳的请求告知。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本来想去见下宁兰,但是走到后院的时候,看到宁兰和一个男子在说话,我不愿意打扰便离开了,现在想起来,那个男子的身影似乎是贺大人。”明玉说着看了看贺子升。
贺子升嘴角动了动,“对,赵之阳行刑那天,我去了宁尚书家里,不过当时的情况下,我一个人怎么敢过去?要知道,赵之阳死前曾经对我说的话,那可是命谏之言,我岂能不知。”
“那,那你和谁一起去的?”红袖问道。
贺子升将手里的绣春刀放到了旁边,然后看着前方的篝火,目光陷入了回忆中。
贺子升没想到七公主会提出要去宁尚书府邸。
“怎么?你不会因为刺客的事情,都不敢再见宁兰了吧?”七公主心思单纯,自然不懂那次的事件后面发生了什么。
“是,我和宁兰本身也没什么交集,再说已经和公主有婚姻之约,也不好再多见其他女眷。”贺子升说道。
“其他人可以,宁兰你不能不见,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还有那天我们三个一起坠入许愿井,后来她一直在照顾你,贺子升,你怎么这么冷血?”七公主看着他说道,“我明白了,你是害怕我不高兴吧?”
贺子升低声轻言,“怎么会?”
“你肯定是知道了那天我回来生气的事情吧,其实不是因为刺客过来的时候你没有保护我,而是因为那两名刺客打坏了我最爱的琉璃盏,那是我皇爷爷生前留给我的。”七公主说道。
“竟是这样?”这个是贺子升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