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皇后拿起书:“《博古金石录》第四卷?”
“正是,”雁安宁道,“百年前的《博古金石录》共有八卷,收辑了近千年来的铭文款识、碑铭墓志,可惜多年战乱,八卷书册早已佚失。不巧上月我刚得了一卷,恰逢陛下垂恩,让我进宫,我便将它一并带了进来。”
段皇后的手指轻轻从书封抚过:“此书对于金石考学之士极为珍贵,雁婕妤连进宫也不忘将它带在身边,可见是心爱之物,为何要将它放在盒中?”
雁安宁笑了笑:“娘娘与我也算旧识,几时听过我对金石之学感兴趣?”
她抬手指了指那本书:“听闻娘娘家学渊源,于金石一道颇有研究,故而我才将这本书带进宫来。”
她这话几乎明明白白将意图放在脸上,她带书进宫不是给自己看,而是为了讨好皇后娘娘。
段皇后拿着书,沉默半晌,轻笑了声:“雁婕妤既然早有准备,为何进宫那日,不将它呈给本宫?”
雁安宁乖巧低头:“那日冲撞皇后仪仗,心中惶恐,一时吓得什么都忘了。”
“那你为何今日才想起?”段皇后又问。
雁安宁道:“前些日子我染了风寒,怕拜见娘娘过了病气,只好拖到现在。娘娘若不信,可去问幽兰殿的兰贵妃,前晚她身边的侍女桂香上门送点心,亲眼看到我卧病在床,她见我胃口不佳,还劝我多吃些娘娘赏下的什锦羹。”
段皇后眉眼微动:“幽兰殿的点心一向不错,你尝着味道如何?”
雁安宁从容道:“娘娘莫怪,前两日我食不下咽,又怕放坏了东西,只好将宫里赏赐的食物分给了侍女们,让她们代我领受娘娘们的恩泽。”
“这么说,那碗什锦羹你也未曾动过?”段皇后慢慢问道。
雁安宁摇了摇头:“未曾。”
段皇后盯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什么也没说,将那本书交给伺候在旁的宫人,吩咐道:“去,给雁婕妤看座。”
宫人应了声,取来一只蒲团放在树下。
雁安宁整理衣裙,跪坐在蒲团上,与段皇后之间只隔了一张矮几。
矮几上放了一只青玉盏,盏中碧色浅浅,隐有淡淡的花香散出,段皇后端起玉盏,轻啜一口,问道:“雁婕妤在梧桐苑住得可还习惯?”
雁安宁垂眸:“梧桐苑清净自在,虽说蛇虫鼠蚁多了些,但宫中侍卫已加派人手,昨日侍卫统领还亲自率队,到梧桐苑附近巡查了一圈。”
“你是说关飞渡?”段皇后放下玉盏,“他是兰将军亲自选的人,本宫虽未见过他几次,但听说此人做事勤勉,颇得陛下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