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夺下他手里的红薯,不等他抢回去,一口咬掉一大半。
这一口将她整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她没法张口说话,索性闭着嘴巴一边用力咀嚼,一边瞪着百里嚣。
百里嚣看看自己泛红的手背,再看看她的嘴。
雁安宁的脸颊左右鼓动,像冬天山上囤食的松鼠,两头都塞满了东西。
百里嚣沉默一瞬,身子往后挪了挪。
雁安宁皱眉。
百里嚣道:“吃归吃,别又吐了。”
雁安宁咀嚼的动作停下。
她捂住嘴。
百里嚣提防地看她一眼。
雁安宁努力将嘴里的红薯咽下去,抚了抚胸口顺气。
她这一口咬得太大,险些噎到。
百里嚣叹口气,拿起地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我就说你没饿过肚子,”他将水杯递过去,“真正挨过饿的人才知道,吃东西要比别人快,但不能太大口,不然饭还没吃饱,人就噎死了。”
雁安宁接过水小口小口喝下,喝完将空杯递给百里嚣。
百里嚣怔住:“我可不是你的小丫鬟。”
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雁安宁这回没急着喝完,捧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多谢。”
百里嚣放下茶壶:“知道谢我,看来心情好些了?”
雁安宁垂眼盯着手里的杯子。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失去至亲的痛就像伤口里的脓,哪怕表皮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底下的腐烂仍在不断蔓延。
可这样的痛没有任何人能替她排解,她只能靠自己挖肉削骨,将底下的脓一点点挤出。
这个过程会很长,也会很痛,也许过了很多年,她在午夜梦回之时,仍会因此而心悸,但她不能沉缅于此,尤其在宫里,悲伤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百里嚣看着她沉静的侧颜,有那么一刻,雁安宁的脸色仿佛凝固了一般,像一堵高墙,将她真实的情绪阻隔在墙后。
他知道,这个姑娘将她的悲伤收了起来,他欣赏她的坚韧,却又有些遗憾。
很显然,在雁安宁心里,他不是一个能够倾诉痛苦的对象,也许,只有在她的兄长面前,她才能卸下防备,露出一个小姑娘应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