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之在雁左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他看到外孙女,还未开口便红了眼。
祖孙二人对视良久,雁安宁率先吸吸鼻子,笑道:“外公,你头上的伤好了?”
“哎,”江汉之应了声,随即老泪纵横,“安宁……你受苦了。”
他与雁安宁虽有联络的法子,但为了安全起见,雁安宁极少向外传递消息,即便偶尔递信,也是交代正事,顺便道一句安好。
可外孙女不说,江汉之又岂能不知宫中的凶险。
想他一大把年纪,说来也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但不能为儿孙分忧,反而成为他们的拖累,江汉之拍拍外孙女的手,长长叹息一声。
“你舅舅那儿都已安排好了,”江汉之道,“以后江家的事你不要再操心,凡事有外公顶着。”
雁安宁用手指蹭蹭眼角,笑道:“那我就什么都不管啦。”
江汉之抹抹脸,笑着点头:“对,什么都不用管,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外公养你一辈子。”
雁安宁噗嗤一笑,正要说话,就听一旁传来一声轻咳。
雁安宁与江汉之一同望过去。
百里嚣有礼地拱了拱手:“江大人。”
江汉之早在冯二来传信时就听说了今晚发生的事,他上车时并非没看到百里嚣,只是急于与外孙女叙话,才刻意忽略了他。
眼见百里嚣行礼,江汉之微微颔首:“有劳百里将军。”
百里嚣毕竟救了他外孙女,哪怕明知他另有所图,江汉之还是显得很客气。
百里嚣道:“江大人不必谢我,都是应该的。”
江汉之看看他:“天底下没什么是应当应分的,江家欠百里将军一个人情,日后必会重谢。”
百里嚣目光一动:“重谢不必,我与安宁——”
他忽地住嘴。
雁安宁坐在他身旁,两手轻轻抖了抖裙摆,将暗中踩他的那只脚收了回去。
百里嚣看她一眼。
雁安宁目不斜视。
百里嚣改口:“江大人一定要谢,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汉之板着脸:“嗯。”
他年纪虽大,眼却没瞎。
雁安宁从小在他跟前长大,她有什么小动作,他一眼便知。
江汉之对雁安宁道:“你坐对面去。”
雁安宁乖乖应了声,提着裙摆站起来。
她还未站稳,马车忽然一震,雁安宁身形一晃,撑住百里嚣的肩膀。
百里嚣已经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扶着她站稳。
两人的肢体仅短短接触,又迅速放开,如同商量好了似的,连个眼神也没对上,就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