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三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女医生带着白色的面具,让她们看起来不像是医生,像是邪恶组织的科研人员。
医生B轻声呢喃,【梦兽】巨大鹿角上的树叶哗哗作响,抵抗着催眠的音波;
医生C用手指在身前勾勒,一笔笔金色的弧线浮现,汇成【猛兽】的一部分,凡是被勾勒出来的,【梦兽】对应的部位便失去控制,甚至左后腿擅自往后走。
而医生A手持地图,食指指腹按住地图上的病房001,往众人所在的位置拖动。
在远处,002病房的门上,门牌忽然换成001。
接着是003病房,门牌换成001。
001病房飞速接近。
本不准备纠缠的苏晴,看向医生A手里的地图。
哗啦一声,风吹动披风的声音,苏晴身上的白衣逐渐变成繁杂、庄严、美丽的古代长袍。
天色昏暗,半轮月亮悬挂在高空,白雾弥漫,完全由影子构成的树木,在白雾中浮现。
而陈珂——
“我投降。”她说。
带着白面具的男医生捏着指骨。
顾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道门前,手也放在门把手上。
门上写着:隔离室。
{静海}虽然都是单间,但也有隔离室,因为病人的单间内有简单的家具,而隔离室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床。
最近‘快出院’被抓,都会被送进隔离室一段时间。
‘快出院’或许就在里面,但顾然没有后退的选择。
他稍稍用力,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穿着病服的‘快出院’半坐在病床上,站在床边的护士A和护士B拿着笔记本,念着什么。
“明天早上八点,交班时间,全体医生、护士认真听夜班护士的交班;
“早上八点半,查房时间;
“九点半,讨论时间,查完房后,医生们再一次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一起讨论刚才查过的病人,由主任医师主持会议;
“10点,接收新病人,确定诊断治疗,与主任沟通;
“11点半至14点半,午休;
“2点半至5点半,修改医嘱,记录病程,查房。”
护士A、护士B,一人一句,念完‘快出院’的未来。
“后天呢?”快出院问。
“后天和明天一样。”护士A说。
“大后天?”
“大后天白天与明天一样,晚上和昨天一样加班。”护士B说。
“再往后呢?”
“4月15日与明天一样。”护士A道。
“16呢?”
“4月16日和明天一样。”护士B说。
“别问了。”护士A合上笔记本。
“你的未来只有明天和加班的昨天。”护士B也合上笔记本。
‘快出院’蜷缩身体,紧紧抱住自己,像是要把自己挤压成圆。
护士A、护士B看向顾然。
“医生。”护士A说。
“要怎么处理逃离的病人?”护士B问。
‘快出院’没说话,像是被人类抓住的刺猬。
“跟我走吧,陈医生。”顾然说,“我带你去外面。”
“别傻了。”护士A一点也不急。
“丢了工作,怎么养活自己?”护士B也不慌。
“努力工作,争取报酬,让自己痛苦地活在世界上,自虐也该有个限度。”顾然走上前。
护士AB没有阻止,只是挂着连角度都一模一样的冷笑,注视着他。
顾然来到‘快出院’身边。
“走不走?”他说,“只要你说一句想,我带你出去。”
他已经做好切断自己手臂的准备。
然而,‘快出院’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像是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快出院’应该还没有失去求生意志才对。
别看‘快出院’在现实世界已经尝试自杀,可这正是他试图救自己的象征。
真正不想活下去的人,是不会得精神病的。
在这個梦里,‘快出院’对无休止的明天与加班的明天感到绝望,可那样的生活,不就是顾然的现实生活吗?
自己为什么不感到绝望呢?
顾然忽然抓住‘快出院’,像是抓住即将脱手的风筝线。
线很滑,好像抓住了,好像没抓住,不敢查看,一旦看了,可能反而让抓住的线从掌心滑走。
“陈医生!”顾然说,“病人都逃了,赶紧去抓病人!”
“陈医生,下令吧。”护士A摊开笔记本。
“最近的病人真是麻烦啊。”护士B从左胸口袋里取出笔,轻轻一按,笔尖利剑似的探出来。
“靠护士是没用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是吗?”顾然对陈年说。
他继续道:“只有真正说服病人,让他们相信自己生病了,安心在医院养病,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而完成这件事也是你的工作!”
“工作,工作,我受够了工作!”陈年甩开顾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