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翻垛儿的(军师)能忽悠呀!”二麻撇撇嘴说,“那个野老道,成天啥也不干,专门给咱们画大饼,隔三差五的,就在营地里卜一卦,老说吴秀才的援军马上就杀进山海关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儿,再不就是给弟兄们封官儿。”
“封官儿?”
“对,今天封个县长,明天封个市长,赶着封呗,反正又不要钱,老弟我现在都已经是绥宁镇守使了。”
赵国砚和孙向阳相视一笑:“你们还真信?”
二麻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声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相信……现在,我去他妈的吧!”
赵国砚很欣慰,迈步上前,一把拍在二麻的肩膀上,扯过来问:“兄弟,老莽的营地里,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还有多少?”
二麻嘿嘿笑了两声,却道:“大哥,瞅你说的,谁也不是傻子,都在那装傻罢了。多了不敢说,营里现在至少有一半的人想要跑路,只不过大家对这片不熟,翻垛儿的还成天吓唬咱们,说官兵一到,立马把咱大伙儿都给毙了,大家不敢冒险,就只能绑在一起了。”
“剩下那一半儿,真就那么死心塌地?”
“不敢说,但据我所知,剩下那些人,都是乌营长的老班底,起码现在还挺坚定。”
赵国砚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默默把二麻刚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简单捋了一遍,混编之师,粮台告急,不谙地形……
欲擒老莽,攻心为上!
二麻见他不吭声,就渐渐有点心急,忙问:“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也该给我交个底了吧?你们到底是不是官兵的线子?”
赵国砚随便含糊了几句,紧着又问:“你还没全说呢,我问你,这深更半夜的,你来找我,怎么跟那个小短腿儿交代?”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队上不光我一个人想走,其他人也一样,晚上大家轮流值夜,我跟人打了个招呼,就奔这来了,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回去。”
“不行,你得回去。”
二麻皱起一脸褶子,苦瓜似地说:“大哥,你这不坑人么!”
赵国砚摇了摇头,坚持道:“你不仅要回去,还得带着任务回去。”
“什么任务?”
“你回去以后,挑那些对现状不满的人,给他们吹吹风,弃暗投明,保有一命。”
二麻听了,顿时畏缩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大哥,这事儿要是漏了,老弟可就当场挨枪子儿了。再者说,最近这两天,我也根本没机会回营地。”
赵国砚索性问道:“你们这支小队,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蹚路!”二麻悄声说,“咱们原本打算往北边儿走,乌营长在海参崴有熟人,后来派了线子过去探路,发现黑省的吴大帅派兵围堵,乌营长没招了,只好打算往南边儿迁,毕竟粮台告急,大伙儿实在是挺不住了。”
赵国砚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就问:“你们打算砸窑?”
想来也是,内部矛盾重重,无解,倘若还想继续维持下去,那就只能一致对外。
二麻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挺冒险的,但没办法,弟兄们就快扛不住了。”
赵国砚隐隐有种预感,便问:“你们打算砸谁家的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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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地方不熟,听他们说,这老爷岭附近最大的‘火点’,就是……好像是叫沈家店吧?”
“沈家店有联庄会,线上的人可都说那是块难啃的骨头。”
“不怕,再难啃,那也是个私建的碉楼,咱营里……不不不,他们营里有野战炮,怎么说都能给他轰下来!”二麻一边说,一边从肩上取下步枪,拍了拍枪身,略显得意道,“两位上眼瞅瞅,这是啥?”
赵国砚在城里混,很少拿步枪,浑天黑夜之下,冷不防没太看清。
孙向阳不靠眼力,伸出手,从上到下摸了一把枪身,当即断言道:“水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