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儿点头保证,转身推开车门,不多时,便已不知去向。
张正东默默待在座位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忽然伸出手,用食指在身边的座位上轻轻一抹,擦去了一小块苍白的烟灰。
时间尚早,他把车停在女子小学不远处,又从车座底下掏出一本小人书,随便翻了翻,聊作消遣。
中午,他在学校对街上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烂肉面。
馆子里很热闹,有人带来了一件大新闻——南城流茗茶馆里发生了一起枪击命案!
一时间众说纷纭,从情杀到仇杀,从追债到斗狠,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邪乎,终于把最简单的事实改编得面目全非。
张正东只管静静地听着,不予置评,也不跟着掺和,吃完了面,就起身回到车子里继续看小人书。
临近下午,女子小学的校园内愈发吵闹,整栋教学楼仿佛摇摇欲坠,随时崩塌。
校门口也渐渐聚集了不少家长,或是保姆,谁知道呢?
便在此时,街头忽然走过来一个卖篦梳的货郎,身穿灰布短褂,肩上的挑担颤巍巍的,径自朝女子小学门口走来。
张正东摇下车窗,冲他招手,“卖货的,来一下!”
货郎应声来到车前,将担子放下,笑呵呵地问:“这位爷,看看?”
“拿几样我瞅瞅。”张正东坐在车里说。
货郎点点头,蹲下身子,掀开小货箱,从里面打开一个暗格,东西用白布包裹着,又拿了几把篦梳,顺着车窗递过去。
篦梳虽然不值钱,但样式还挺精美,梅兰荷菊,就是有点稍显老气。
张正东将白布包裹的东西塞进车座底下,又把篦梳还回去,摇摇头说:“太老了,给孩子用。”
货郎自然没说什么,也无需说什么,挑起担子就要走。
“等下!”张正东突然叫住他,接着伸手从小货箱里挑了一只红色的发卡,“这个多少钱?”
货郎震惊,左右看了看,忙低声说:“东哥,几分钱的玩意儿,别寒碜我了。”
张正东坚持给钱,摆摆手,轰对方离开。
货郎便只好莫名其妙地走到学校门口,撂地吆喝起来。
少顷,张正东也开门下车,缓步走到学校门口,学生很快就稀稀拉拉地冲出了校园。
“东叔!”江雅扯着大嗓门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拿着。”张正东把新买的发卡递给她。
“送我的?”江雅眼前一亮,胡乱将其别在额角,“好看么?”
“还行。”张正东一边应付,一边拉着她走向汽车。
“好看就是好看,还行是什么意思?”姑娘对这种含糊其辞的表态很不满意。
张正东只好认输,“好看,好看。”
江雅得意了,清早的坏心情早已一扫而空。
叔侄俩上了汽车,又奔江承业的学校而去,承业自然也有江家的保镖接应,但是还需在门口多等一会儿。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没有怨言,依然很开心。
江承业跟东叔和姐姐问好,径自钻进后排车座,朝着城北家宅缓缓而去。
这是东风的日常,脏活儿办得很顺利,侄子侄女安全回家,诸事一如既往,今天这样过,明天也还是这样过,只是脏活儿未必天天有,其余皆是周而复始,平淡得甚至有些乏味。
当然,两个孩子并不了解东叔的阴狠和算计。
他们只把这个“大号男保姆”当成是个玩伴,尽管有点木讷,但还勉强合格。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循环往复,波澜不惊。
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永远,直到渐渐觉得腻烦。
他们当然不明白,能把现如今的日子过到腻烦,其实很不容易。
毫无疑问,直奉战争以后,奉天正在迅速崛起,而在这种突飞猛进的势头中,往往夹杂着一丝病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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