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艳阳高照,春和日立,几只鸟雀飞到大殿前的屋檐下筑巢。
几个小和尚踏着扶梯,小心翼翼的为幼鸟喂食。
时不时有僧侣从这条大路上走过,见到孔艽时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他一声,‘寂圆师兄’。
孔艽脑袋忽而蒙了一下,居然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而后他发出一声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严肃嗓音,对着那几个正在跟幼鸟嬉戏的小和尚严厉的呵斥道:“缘空、缘进、缘非,今日的功课背了吗,又在逗鸟,小心师兄待会儿赏你们戒鞭。”
几个和尚见了孔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连扶梯都忘了收起,便一哄而散。
然后孔艽摇着脑袋,去将那扶梯取下,嘴里不断咕哝着:“这几个小兔崽子,整日贪玩,要是这次的佛考过不了,就得被戒律殿的师兄赶下山了。”
“如今天齐大旱,他们的父母自己都只能咽野菜树根,他们下山都得饿死。”
“唉,济世祖师已经多次向天齐皇室求粮了,眼下整个天齐都饿殍遍野,皇室也爱莫能助。”
听着说辞,原来这个寂圆师兄,是个面恶心善的和尚。
他主管小和尚的功课和测考,在苦若寺颇受尊重,那些小和尚虽然怕他,但也敬他。
初时孔艽还能知道自己是谁。
随着那寂圆几乎话落下,孔艽已经浑然忘我,彻底被带入了这个新的身份。
于是乎他开始例行授课,带着一种小和尚念经颂文。
一日复一日。
孔艽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每天都以寂圆的身份行走在这苦若寺。
他还会时不时的将寺庙中发放给自己的食粮拿到山下,去救济泉州的百姓。
可整个天齐这十年都是大旱,百姓颗粒无收。
苦若寺的济世禅师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游走在各个门派,求他们拿出灵稻赈灾。
除了天气皇室偶尔能挤出一些余粮,其他门派直接闭了山门。
济世禅师都束手无策,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授课师傅。
他那点余粮,只能保证几户人家不被饿死。
但泉州有数十万户。
天齐有数百个泉州。
每每去到山下,见得那面黄肌瘦的百姓,和随处可见的尸体,寂圆沉默无言。
他只能每日念经,祈祷降雨,每天默念着大忏悔经,苛责自己的罪恶。
试图他心中的佛能给他回应。
然而又是一年过去,泉州百姓已经十不存三,整个城池到处都是死尸,满地的尸体几乎无处安置。
飘出的恶臭,方圆百里都能闻到。
某一天,一件让寂圆的心境彻底改变的事情发生了。
他负责传授佛学的几个小和尚,因为思念家人,偷偷下山。
结果被路上的灾民碰到,极度饥饿下,他们居然将他们几个小和尚生生活剥,置于锅中烹之。
寂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大堆稚嫩的白骨,和一个被啃食了半边的幼童头颅。
他叫缘空,是寂圆最喜爱的一个小和尚。
其他小和尚都怕寂圆,只有缘空偶尔还会拿着自己节约下来的灵稻偷偷给寂圆,小和尚知道寂圆拿灵稻去救济灾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