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那话音未绝之时,龙日狂阳已经连人带马朝着前方如飙风一般狂冲而来。
那大旗上的“魏”字,已经足以证明这数百突然现身的重甲骑兵的来历,他们果然就是西北边境镇边府的边军骑兵!
因为那个魏字幡旗,只代表着一个人,那就是如今大风城主、镇边府军督——魏长信!
所以龙日狂阳既震惊又急怒,他退出啸阳关时,便预料到镇边府定会派兵进行追击,但他却没料到追兵会来得如此迅速,而且还是提前到达了这条极有地势之利的小道上布置好了埋伏!
而那白袍人掷旗之举,显然是对那晚龙日狂阳将风炎战旗插于啸阳关城头的强硬回应,如此挑衅之举,怎不令龙日狂阳震怒?
龙日狂阳厉喝出口,便如狂风般向那高坡之人怒冲而去。他很清楚此刻的局势,在边军重甲骑兵仗着地势的包围下,就算是悍勇无比的蛮族人,仅凭区区三百人马,是无论如何也突围不了的。所以他当机立断,无论那白袍人是否就是传闻中的魏长信,他都必须立刻将之拿下,方有一线转机。
这一招兵法中所谓“擒贼先擒王”的策略,龙日狂阳显然很是了解。
弯弓搭箭严阵以待的重甲骑兵们见在如此严密的包围中,那蛮族首领竟然还敢单枪匹马率先发难,顿时无不吃惊。但他们一向军纪森严,没有白袍人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惊诧之间,弯弓搭箭的手早已渗出冷汗。
而蛮族骑兵们也是大吃一惊,见狼主已经动手,都跃跃欲试试图突围,不过一看到四周高坡上的重甲骑兵们手中那数百支锐箭,所有人又都只能按兵不动,都将希望寄托在龙日狂阳身上。
于是敌我双方都无比紧张,所有人都绷紧了心神,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龙日狂阳的长喝声仍在山野回荡……
高坡上,白袍银甲男子瞳孔收缩,望着坡下那一人一马狂风般怒冲而来,饶是他如何沉着冷静,也从未见过如此狂霸之势,顿时不心头一震!
此处山坡坡势并不急陡,坡顶与龙日狂阳先前所立之处相隔至少五十丈,距离尚远。但龙日狂阳胯下战马速度奇快,当真犹如风驰电掣,仅一转眼工夫就冲出了二十丈,再一转眼,人马已经出现在了坡底。
白袍人眼角一跳,浑身不由冒出了鸡皮疙瘩。
那三个字的余音犹自未消……
龙日狂阳纵马狂奔到坡底,胯下战马受坡势所阻,速度不由一缓。他却陡然双掌一按马背,整个人竟然借力凌空怒拔而起,仿佛一只巨大的怒鹰直向坡顶掠来!那匹体型健壮的蛮族战马难承那双掌巨力,竟然悲嘶一声,背脊四足齐齐折断,轰然摔倒在地,顷刻毙命。
边军骑兵们见龙日狂阳如此身手,都不由背脊生寒——蛮族之人的勇猛狂暴,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须臾之间,龙日狂阳无比狂霸的身形已经拔起十丈掠至坡顶上空。白袍银甲男子双目倏然闪过一抹寒光,反手抓起身旁强弓,弯弓如满月,弓弦上瞬间已经搭起了三支利箭。
“咻咻咻”,一连三声锐啸,三支羽箭划破长空,连珠般疾射龙日狂阳!
三箭快如闪电,朝阳下只见三道虚影,锐啸着怒射身在半空的龙日狂阳头胸和下腹。如此箭法,当可谓神乎其技,锐莫能挡。
不及眨眼间,三箭已经射至,龙日狂阳身在半空无处躲闪,却听他一声沉喝,双拳挥荡在身前画了个半弧,竟于间不容发之际以一双肉掌硬生生将射向他面目和胸膛以及下腹的三箭徒手接住,三箭入手,顿成粉碎!
白袍男子面肌一颤,瞳孔再度收缩,显然感觉出了危险,他下意识再反手抓起了那杆乌黑泛紫的长枪……
但见眼前光线蓦然一暗,龙日狂阳已如天神般飞扑而下,轰然一拳击向白袍男子的胸膛。
拳风怒啸,狂劲如山岳崩毁,直似要将虚空都击出一个窟窿,声势骇人至极。
白袍男子悚然一惊,没料到龙日狂阳如此迅猛,当下已经不及策马避让,但他却也并非寻常之辈,反应极快,振臂一抖,手中紫乌长枪如蟒蛇出洞,挟带着枪尖一点锐利锋芒,隐含呲呲雷鸣之音,急向那狂暴拳势迎头刺去。
瞬息之间,枪尖与拳头相交,竟发出一阵宛如金铁相击的刺耳音爆。白袍男子神色再变,只觉得枪尖刺到的不是一只肉拳,而是一堵精铁铸成的铁盾,那拳锋之劲层层叠叠的怒涌而出,狂劲透过枪杆直冲手臂,直震得他浑身颤抖,一条手臂剧震欲裂。
龙日狂阳意在一举擒下对方以图后策,又知那白袍男子既为伏兵之首,自然绝非等闲之辈,甚至他有可能就是那军督魏长信,所以出手自是雷霆之势,十成力至少已用七成。而白袍男子先是略有轻敌,再被龙日狂阳气势所惊,仓促间已然全无应变之机。但他急切间仍一枪抵挡住对方倾力一拳,却也令龙日狂阳暗自惊诧,如此能为,也的确非同寻常了。
两人初次交手,快得不及眨眼,白袍男子身后十几名重甲骑兵猝不及防,惊得纷纷躲闪。但见龙日狂阳身势凌空下落,而后拳头抵住枪尖,狂劲飚荡中,那杆长枪倏然弯折。但那乌紫长枪却也非寻常兵刃,在如此巨力催折下,虽然几乎已经被逼得弯成了一个圆弧,却依然未被折断!而白袍男子急切间似再难敌对方如此雄浑之力,冷峻的面庞陡然涌现出一阵潮红,握枪的手臂不自主的往后弯曲起来。
龙日狂阳脸色铁青,身在空中不及落地,拳势再进,爆发力如山倾倒,全数压在那枪尖之上。
白袍男子胸口一闷,几乎握不住枪杆,座下战马哪能承受两人如此大力,急声嘶鸣,连人带马直被逼得向后飞退数丈,马蹄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白袍男子心中剧震,那蛮族人的力量之强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也从未遇到过能在一合之间就让他如此狼狈的强敌,当下既惊又怒,持枪的手掌虎口崩裂,殷红血迹染湿枪杆,半边身躯更酸麻难当!他正欲运转内气,猛然座下一软,原来竟是那匹战马浑身骨头以及内脏早已碎裂,当即软倒在地,口鼻喷出血沫,瞬间毙命。
白袍男子惊怒交迸,刚要翻身从马尸上纵起,眼前再度一暗,随即猛然狂风席卷,一道魁梧狂霸身影已经怒冲而至,又是一拳迎面击来。
拳头未到,狂暴拳劲却已先声夺人,逼得白袍男子口鼻顿时为之一窒,他背脊猛然一寒,已经来不及再次出枪抵挡,急切间仰身一倒,急向后翻滚出去。
此时,“魏长信”三个字的喝声余音方才消散。
“魏长信在此!”
就在白袍男子躲避翻滚之际,那慌忙躲闪中的十数人马里蓦然传出一声沉喝,随即一条黑影自慌乱的人马间鬼魅般纵身而出,那人影掠出之时反手一带,旁边一名骑兵腰间战刀随势脱鞘而出,随着那人影直向龙日狂阳扑去。
那人喝声沉雄,龙日狂阳正欲追击白袍男子,闻声身形微顿,他转头一瞥,就见一条黑影裹着一道雪亮刀光,形如鬼魅又快若闪电般朝他扑掠而来。
那黑影来势奇快,饶是以龙日狂阳的眼力,也只略微看见那人一身黑袍头戴斗笠,耀眼的朝阳中分辨不出面目。但只看来人身影速度,龙日狂阳便心头一沉,心知此人能为不凡!
“原来魏长信果真在此……”
龙日狂阳心头正闪过一道念头,眼前倏然寒芒扑面,那黑影已经掠到,刀光如冷电裂空,一刀直向他脖颈斩至!
“好快的刀!”
龙日狂阳不由心头再沉,纵是强横如他,此时也不敢小觑这凌厉一刀!他扭身踏步,双臂急架如封似闭,将自己的脖子牢牢封住。
但听铛地一声锐响,那黑影凌厉迅猛一刀斩在龙日狂阳手臂之上,迸溅出一片火星,刀光一颤反震而起,锋利的刀刃上竟被崩出一道大缺口。
龙日狂阳仗着有龙鳞宝甲护身,故而才敢以双臂硬接刀斩之锐,再加上他功体特殊,黑影这一刀非但没有伤他分毫,反而被他手臂迸发的强横之劲将战刀刀刃崩出一道缺口。
那被逼得翻滚后退的白袍男子此时才翻身跃起,一身白袍银甲沾了些许雪泥,让他颇有些狼狈之相。他双眼中杀气一现,神色冷凝如水,随即吐气展势,长枪斜指前方虚空,紫乌枪尖上隐隐有丝丝雷气波动。
他静气凝神紧盯着前方,就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而黑影与龙日狂阳攻守之后,各自身形交错,已然换了方位。但那黑影却是好高明的身手,虽暗惊对方竟有如此宝甲护体,却在身形交错之间,长刀一抹,自龙日狂阳双手抓拿之势中弹出,而后翻手一抖,长刀刀尖炸开一点冷芒,以无比刁钻的角度刺向龙日狂阳咽喉。
龙日狂阳不曾见过如此高明的刀法,又见对方在霎那间就已经寻找到空当攻向自己全身最薄弱的位置,当即微微一惊,脚下急退数步,同时双臂再次交叉横封,急急护住咽喉要害。
但那人却应变极快,眼看一刀不中,立刻抽刀,随即刀尖点地,修长的身形以鬼魅般的速度借力翻转过来,双腿横空连环飞踢,嘭嘭两声闷响,尽数踢在龙日狂阳小腹上。
龙日狂阳不料来者非但刀法高明,身法亦如此怪异莫测,他正全力封住咽喉,不及出拳反攻,这才露了破绽,被对方连踢两脚,顿觉小腹如遭千斤重锤,魁梧的身躯不由噔噔噔连退三步,一时气息一乱,心头顿时大怒。
可未等他调整身形,眼前刀光又倏忽而至,竟是从下往上斜撩而起,刀势嘶鸣如电,锐利刀锋直削向龙日狂阳右腋之下。这一刀实在又快又诡,且更凌厉非常。想是黑袍人已然见识了龙日狂阳身上宝甲的厉害,刀势中赫然加重了力道。而他对敌经验也极为厉害老道,深知对方有宝甲护身,功击寻常部位难以奏效,故而这一刀招走偏锋,寻了个最难突破的腋下位置发出诡异一刀。
龙日狂阳身上的龙鳞甲为稀世之宝,可称刀剑难伤。但他双腋下却有一处鳞甲不曾覆盖的薄弱位置,可这个位置又极为隐秘,寻常人与龙日狂阳对敌,无不被他狂霸之势慑夺了心神,又哪里有如此冷静敏锐的洞察力?故而龙日狂阳一见此招,心头又是一惊,不由再疾退两步,同时右臂怒挥,以小臂猛然砸向斜削而来的刀锋。
刀刃削在覆盖鳞甲的手臂上,再度迸溅出一抹火星,但黑袍人未等刀势用老,手腕一挑,锋利刀锋贴着自龙日狂阳小臂往上一扫,陡然劈向他的面门。
龙日狂阳惊怒交迸,对方刀法之高变招之快令人猝不及防,且每一招都是攻其薄弱要害,让他一时难以适应这种节奏,逼不得已只得又退一步,左臂横推护住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