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熟悉的人影赫然便是本应该死去的唐晨。

之前修罗魔剑主动护主，为其强行灌注了能量，虽说表面上能让唐晨痛苦的苟活五年，但实际上呢，这个五年只是最大和最终的上限罢了，具体能活多久，全看唐晨的意志能坚持多久，即使他坚持了五年，五年后那些能量散尽，他依旧会彻底死去。

沈寒羽当时的估算差不多是两年半时间，可如今呢，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唐晨依旧完好无损，甚至体内的气血还旺盛了些，反倒是波塞西……

想到这里，沈寒羽有些讶然，他到底还是联想到了些什么，随之，他的目光也随之慢慢变得复杂了起来，同时又带着一丝怜悯。

“很难想象，为了给他续命，你竟然愿意以心头血为引强行灌注自己的本源给他，这是真正的逆天之举，一旦使用，你注定会被位面逐渐厌弃，最后甚至连痕迹都会被慢慢抹去……”

“而这个过程，会痛苦到你不能想象……”

沈寒羽这话是说给波塞西听的，更像是说给唐晨听的，又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语……

波塞西擦去嘴角的血迹，随后笑着抹去了唐晨的眼角的泪水，语气轻柔的说道：

“曾经的我们…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我们象征着那个时代，我们成就了那个时代，而我们本身就是那个时代……”

“一切本该都是好的，但后来呢，感情这一把尖刀贯穿了一切，与千道流的决裂，所谓成神的博弈，最终……都变化成了一把狠狠刺入我们三人骨血的尖刺，即使我们拼命的阻拦，仍旧让我们的心慢慢死去……”

“这是宿命带来的痛苦，我恨感情，如果没有它的存在，或许我们都不会被永远的困在时间里，或许我们都应该为了自己坚守的未来奋斗，去搏一搏那渺茫的希望，或许这一切都会是有意义的……”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将一切明说，或者，这么多年里，但凡我不做所谓的等待而是去寻找，这一切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说到最后，唐晨已经泣不成声，很难想象，像他这般辈份和实力的人，也会因为自己年轻时的执着后悔成这般模样。

沈寒羽看着外貌依旧年轻，但却都散发着沉沉暮气的二人，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

“选择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后果却要自己一辈子承担，我很钦佩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最起码它没有因为岁月而变质腐朽，更没有缓慢的消散，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你们活在一个太平的时代，而不是乱世……”

唐晨将波塞西搀扶而起，随后不知怎的，脸色也陡然变得苍白，扶住一旁的石柱才勉强没有倒下。

沈寒羽挥了挥手，两道柔和的神力被他打入二人体内，暂时压制住了他们体内的各种伤势及病痛，而效果将就持续三天。

回归神的唐晨看着沈寒羽，眼中情绪复杂，半晌才低声说道：

“多谢……”

沈寒羽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

“不用谢我，你或许感应到了，你该恨我，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死敌，没什么好说的……”

唐晨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又恢复了平淡，但又像是极力的隐忍，最后才低声说道：

“我大概明白我那些后辈的性格，我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我唐晨从不自诩为什么君子，但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坦荡之人……”

“你在杀戮之都斩杀了血红九头蝙蝠王，还我神智和清醒，虽说你的本意是将我一并斩杀，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拥有这几年短暂脱离世俗与痛苦的时间，与波塞西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罢了，我已经不欠昊天宗的了，是我曾经将昊天宗和昊天锤带到了原本不属于它们的层次，是我将昊天宗发扬光大，给了它无上的光荣，我已无愧于先祖与宗门，我死后即便在地狱也可以坦坦荡荡的说我唐晨绝对没有愧对宗门和宗门的任何一个人……”

“我这一生唯独亏欠的便是波塞西，能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和她相守，在世界留下属于我们二人的痕迹，我已经知足了……”

“就当我…人生中最后为自己自私一次吧……”

说完，唐晨像是失去了全部的气力，严重的神采消磨掉了大半……

身后深蓝的的魂力护罩慢慢消失，露出了下方的全貌，沈寒羽也不由得狠狠一怔，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震惊。

在魂力护罩之下，赫然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婴儿床，而在婴儿床之上，则是躺着一个睡的正香的婴儿。

婴儿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小，模样精致可爱，即便是在睡梦中，两只小手仍旧止不住乱抓，似乎十分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