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变戏法一般,半空飘散的一根根鸦羽竟变成一只只乌鸦,数量足以百只,聒噪鸣叫声震耳欲聋,扑棱棱向张惯晴飞去。
张惯晴面色微变,不得已停下脚步,伸手探向要将钱囊,小小钱囊中竟掏出一面镜子,镜子一扫,发出一道光柱,十几只乌鸦被光柱灼烧灭尽,随后又扔出一个竹筒,竹筒中探出了只三头火蛇,蛇口吞吐,又几只乌鸦被吞下。
“棱光镜!”“火蛇筒!”在场有人已经呼出镜子和竹筒的名号,心中又羡又妒,这些都是有名的法宝,却被张惯晴扔垃圾一般扔出,只能令人感慨玲珑珍阁掌柜财大气粗。
但对张惯晴的赞叹,很快又被对死尊者的惊异取代。
“千鸦遮天!”鸦鸣聒噪中,忽闻死尊者一声凄厉尖吼,由十到百,由百到千,漫天飞舞的乌鸦竟再暴增十倍,宛若黑云遮天蔽日,笼罩上空!
“怎么可能!”张惯晴惊呼而出,百鸦之数已需他小心应对,那千鸦齐飞将是何等威力?他连甩出几件防御法宝护住周身,这才稳定心神,道:“定是掺了障眼术法!”
要知“死厄凶鸦”乃是死尊者术力所化,自然有其上限,若真一口气能演化出千只乌鸦,那他的术力将是何等磅礴浩瀚?何必还屈尊在人间道当一个尊者,直接去当天道主也够了!
所以这千鸦齐飞之景,必然是掺杂了人间道惯用的幻术,但……
“障眼术法?你对人间如梦阵一无所知!”死尊者冷笑一声,催动群鸦向张惯晴攻去。
“难道人间如梦阵真能有如此增幅?”张惯晴心中再度生疑,而此时,防御法宝形成的屏障在群鸦汹涌下如蛋壳一般被击碎,十几只凶鸦掠身而过,皮肉绽开的剧痛,让张惯晴惊觉,至少这些对他造成伤害的凶鸦有一只算一只,皆是真实的。
好在张惯晴主事一方,见多识广,此时虽惊不乱,更多法宝不计成本的甩出,一时之间,宝光耀目,晃得在场观战之人如报菜名一般,惊异的报出一个个宝物的名号。
“浩然尺!”“红砂葫芦!”“雌雄剪!”“降龙木鱼!”
借着玲珑珍阁丰厚库存,竟也慢慢站稳阵脚。
连晏世元都忍不住嘲讽道:“素闻玲珑珍阁分‘工’、‘商’两脉,‘工’脉虽占多数,但高层之位却都被尔等‘商脉’垄断,可怜工脉呕心沥血制造出的宝物自己都用不得,却在这被你挥霍一空,张掌柜,你那方才说商道如水,但远的不谈,只谈你玲珑珍阁内,你的油水有滋润到工脉吗?”
晏世元言指的,正是玲珑珍阁内部核心矛盾,当着众多玲珑珍阁好手面前,纵然他现在手忙脚乱,也不得不出口替玲珑珍阁辩白:“工脉虽是法宝制造者,但材料尽是商脉所出,工脉不过是废些时间和真气而已,商脉多汲取些收益,天经地义。”
说话之时,心中发狠,一件件法宝甩出,大片大片乌鸦被击溃。
晏世元又道:“就怕你这么将工脉心血抛出去,却也只打了水漂,死尊者千鸦遮天之术已成,除非一息之间将漫天飞鸦全数杀尽,否则飞鸦还会不断再生,哦,许公子,莫看我,我指点你们张掌柜,总不算违规吧?”
张惯晴亦有所察觉,他虽成片成片的灭杀飞鸦,但总数却并不见减少,飞鸦借死厄之气修成,到了千鸦之数,竟触碰到了生死循环,死而后生的妙理,他杀多少,很快就能补上多少……
“若能有一口气灭杀所有乌鸦的法宝……”张惯晴不禁想着,心中却自知不可能。
修行的路途万千,而器修一脉却是逐渐没落,没落得原因简单得只四个字——“杀人夺宝。”
器修者本身的修为不如其他修途,虽靠祭炼出的法器也能发挥不弱于人的战力,但也因法器的强大,更容易遭人惦记,一生心血而成的法器,往往最终会成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愿意走器修这条路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有,也做出各种变革,减少自身法器被惦记的可能。比如制造法器与神魂绑定,他人难以使用的的本命法器。又比如像玲珑珍阁工脉一样,不再耗尽心思炼制某一个强大的法器,而是舍弃单个威力,改以量多为胜。
所以张惯晴法器虽多,但却没有一个能改变颓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办法!
“不消晏道主提醒,且看我这招一掷千金!”便见张惯晴大喝一声,竟将腰间那装了无数宝贝的法宝囊一下扔出。随后一掌击在法宝囊上,内中宝物崩散出去,随后,连环惊爆!
招财进宝掌最后一式,却是取了“一掷千金”这么个散财的名字,但这散财绝对值得,因为散财是为了买命。
“一掷千金”之招奇效在于能可以掌力影响法宝灵气,将法宝引爆,以彻底损毁为代价爆发出莫大威力,而这次,张惯晴扔出的是整个法宝囊,一掷之下,何止千金?
便见无数法宝轰然爆裂,灵气激荡,发出震耳欲聋的阵阵爆鸣,一时间如天崩地裂般,修为浅的已立足不稳,东倒西歪了一片。
而爆声止时,死尊者倒仰着吐了一口血,碧空之上,哪还有一只乌鸦?
千鸦遮天被破,死尊者瞬遭术法反噬。而张惯晴亦不好受,同样呕出血来,使用引爆法宝这等极端手段,自身一样要受反噬,何况同时引爆这么多?
张惯晴震得脏腑移位,真气也在这一招之下,被反噬一空,消耗殆尽。
同样是强招之后遭到反噬,战场之上,形式瞬间变得诡异,一照面就打起来的人,此时反而恢复到对峙不动的状态,彼此之间,都在争分夺秒的回复真元。
时间,分秒流逝,现场,却一片寂静。
连最喜搬弄唇舌的晏世元,此刻都不敢发声,生怕影响到死尊者。
但任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张惯晴。“死尊者,你的真气恢复几成了?”
张惯晴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看样子分明没有恢复完全,却选择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令众人无不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