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夸我吗?”许听弦皱起眉头。
纪凤鸣解释道:“素宗主说过,许公子亦有谋算之能,只是身边有一算尽天机的绝顶智者,久而久之,养成了依赖之心,将费脑子的事一律交给了他。”
“我这叫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许听弦理直气壮,动脑子是好事,但脑子没必要长在自己身上,用别人的脑子替自己思考,这才是大智慧。
“额……从结果上看,许公子好像才是被‘假’的那个‘物’”,纪凤鸣此时靠传心交流,一不留神就把心底话传来过来,忙又岔开,继续解释选许听弦破阵的原因:“所谓智者,多难存信任,今次若换做是你依赖的那个沈师弟入阵,可能一开始就会怀疑那内应的真假,甚至洞悉素宗主的计划,那这计划瞒不过他,也就瞒不过晏世元,人间如梦阵中,或许聪明反倒要被聪明误。而若真是愚钝者,又不具备能力统辖众人,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变化。只有像许公子这般,本身足够聪慧,又赤诚待人,愿意相信他人,才能让素宗主的计划奏效,并进一步将素宗主制造的机会,扩大成破阵的胜机。”
“好像是这个道理。”许听弦竟有点被说服了,更重要的是,纪凤鸣把‘不爱动脑’,解释成了‘赤诚待人,愿意相信他人’,听着确实顺耳多了。
纪凤鸣又趁热打铁,“眼下确实只能仰赖许公子,我事先在匣子中留了正心符,方才已被激活,此符乃是我抽取心头血所画,性命所系,只此唯一,符咒激活后会能维持半日的效果,这半日间我的心头血会为你筑下心防,除了我能与你传心交流外,任何其他形式心灵窥探、干扰都会被隔绝,换言之,如今,眼下你是我方联军中,唯一能保有秘密的人,只有你部署的计划,才不会被人间道提前洞悉,许公子,你作为胜负的关键,容不得你再藏拙了!”
“唉,把我驾到火上烤,确实容不得我藏……那我不藏了吧!”无奈摇头,长声一叹后,许听弦坐直身子,一瞬之间,气质陡变,先前无论何时,许听弦都显得带着几分懒散,而如今,他整个人都似变得锐利起来,如剑出鞘,锋寒照眼,“所以,先向我证明,你真的是纪凤鸣传声,而不是人间道术法令我产生的错觉?”
智者总是多疑,而一旦踏入智者领域,认真思考的许听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心底涌现的声音。
他真的是纪凤鸣传声?还是自己不知不觉间,中了人间道的术法?若是后者,那再对这声音听之信之,岂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哈哈!”纪凤鸣的声音亦笑了一声。
“这个问题可笑吗?”许听弦多了几分怀疑。
“不,只是素宗主告诉我,只有你问出这句话,才证明琴剑公子许听弦,是真的要展露风采了,而素宗主也准备好了证明的方法,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却应该知道的事。”
许听弦眉头一挑。他不知道,意味着人间道也同样无从得知。而应该知道,证明这件事合乎逻辑,可以验证。若能说出这种事,便能证明这来自心底的声音,不是人间道的圈套,于是道:“请说。”。
“素宗主让我告诉你,过往她常以指点你棋路,让你在棋局中胜过沈奕之为代价,换你为她做事。”
许听弦皱起眉头,他那学弟沈奕之性情孤僻,难以沟通,唯一爱好就是下棋,作为沈奕之在儒门为数不多的友人,许听弦自少不了与他对弈,只是沈奕之棋力实在令人难望其项背,即便让上五子七子,许听弦依旧输多赢少。让许听弦大受打击,有时输得急了,就要求封盘,等有机会找素妙音捉刀,求教棋路后才继续下,因此,欠下素妙音不少人请,被她使唤着做了许多事,只为了能在沈奕之面前扬眉吐气,教导他那个欠教训的学弟什么是学长的尊严。可现在纪凤鸣提起此事,让许听弦隐隐感觉不妙……
“其实,素宗主棋力亦是平平,你不能胜的局面,她亦不能,只是她与沈奕之早有默契,而沈奕之也喜欢看你忙碌,看你被人使唤差遣,所以一旦认出素宗主的棋路,他会故意放水……”
“啪!”
许听弦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分外响亮。
“许公子,你没事吧?”纪凤鸣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信任的……”许听弦声音沧桑,好似勘破尘世,“既然如此,同样是充斥幻觉,欺骗的人间如梦阵,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纪师兄,你能否传话给其他阵的破阵之人?”
“除了人间如梦阵亦是涉及心神,让我一开始传音受到阻碍,其他各阵都没问题。只是其他各阵阵主没有正心符加持,传话他们对我心神消耗不小。”
“一句话便够,替我传一句话出去,然后,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了。”许听弦起身同时,一扫琴案,案上古琴旋飞而起,负在许听弦身后,而许听弦双目再现锋芒,高楼之上临风而立,凝视对面人间道阵营,冷然道:“六个时辰一至,便是我破阵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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