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从几万具尸身中捡尸家人的遗体,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们也带足了所需东西。
所以并不需要白明微过多吩咐,护卫知晓他们该做什么。
扎营、生火、安置棺木、处理白伯远的遗体,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做得麻利而迅速。
很快,洒上盐的冰迅速溶解,白伯远的尸身被分离出来,并被安置在干净的架子上。
可尽管如此,硬/邦邦的遗体依旧保持执剑半跪的姿势,那双遥望故乡山河的双眼,也没能阖拢。
白明微忍住巨大悲恸,哽咽吩咐:“留下几人看守营地,继续处理父亲的遗体,其余的人,我们继续搜寻。”
对啊。
他们白家的男人,死了十一个呢。
尚且还有十具遗体躺在冰冷的山谷中,她们还不能停下。
白明微忍住悲伤,想要把传义和受伤的俞皎及白琇莹留下,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
这个时候,谁能安心地坐在这里?
一双小手贴/上她的面颊,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
白明微眨了眨眼,直到眼里的泪水流出来,她才看清小传义关切的神色。
这个本该在此时被所有人呵护的孩子,却在安慰伤心流泪的白明微:“大姑姑,祖父杀了好多敌人,他是个英雄。传义的心里,又添了个英雄的故事呢……”
白明微含泪点头,她张了张口,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
她不是接受不了早已存在的死亡。
悲恸欲绝,是因为对于父亲,除了悲伤以外,更多的还存有遗憾。
从小到大,她们父女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甚至还来不及好好了解父亲,便永远地失去了。
她会遗憾,那日骑马送行时,她为什么没能坦诚一点,告诉父亲她并不怨恨这些年缺失父爱。
因为只需要带着对父亲的崇敬与敬爱,她便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
她很后悔,为什么当时父亲眼眶红红地对她欲言又止时,她没能告诉父亲,在自己心里,父亲是多么的伟大。
所以此刻的悲伤,被无法挽回、无从补救的遗憾占据大半。
最后,她看向强忍着眼泪的小传义,数度哽咽:“传义,姑姑说过,今日可以哭,可以流泪,不需要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