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亨利国王的驾崩让古斯塔夫的实力突然增大,打破了库索斯精心设计的平衡,朝局重新回到了外朝,内朝与教会的三角结构。为此库索斯便既顺水推舟让古斯塔夫担任了摄政宰相,不久后又把自己召入内阁,既表达出互不偏袒的意思,同时不动声色的为新的平衡进行布局。
自己在北方虽然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在南方却是孤家寡人。同样康拉德的羽翼现在也还不足以为那些廉党提供庇护,没有足够的实力将他们团结成党与霍尔党对抗。
在自己入局后一个新的圆再度环绕在库索斯周围。他又可以坐观虎斗,当个和事佬了。
现在威廉终于明白康拉德为什么在前三次内阁会议上不与自己合作了——如果那时他向自己示好,下面的官员就会以为是康拉德也在巴结自己,他将彻底失去在廉党中的权威。而在一周前的御前会议上康拉德借填补国库亏空一事由他向库索斯和索特举荐自己,以国策的形式把自己与他绑定。这样在下面的官员看来就是康拉德与自己已经达成合作协议,他与自己是合作关系而非隶属关系。
说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康拉德要跟自己争夺廉党的领导权。
虽说还没有对外向古斯塔夫发起进攻廉党内部就开始争夺领导权听起来不是很光彩,但确实很有必要——今天这场对话将关系到未来廉党的行动方式与结构体系。
就像战争爆发的前夕一样,要先点将布阵才能对抗强敌
而且康拉德的计划也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如果真的把康拉德彻底取代那自己还要花不少时间去熟悉他已经完成的和计划中的布局,这个过程很有可能出错给古斯塔夫可乘之机。
跟何况比起廉党对自己而言更可信,更趁手的力量无疑是自己这些年在北方培植起来的那些势力,按照南方喜欢划分党派的习惯他们应该算是北州党。
不止霍尔党不希望北州参与南方事务,廉党也是如此—— 如果自己不与康拉德合作,很多人和龙会以为自己是想带领北州党南下。这样一来无论霍尔党还是廉党都会以为自己是在与他们争夺利益空间,此举无疑会把廉党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是光杆司令了。
但是现在通过康拉德提出的建议把北州以国策的形式引入南方,这样自己既能确保与廉党的合作关系又能慢慢把自己在北州的势力渗透进廉党中。不得不说,康拉德这个双赢的布局还是很周密的,确实是“既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殿下。”
“能不能把廉党团结起来也不是我说了算,得要有针对霍尔党的具体计划才行。”威廉稍稍放缓了语气。“你可要明白,无论是让北州参与互市还是提高五港联盟的税收都是为了填补国库亏空,可都是替你这个财政大臣收拾烂摊子。”
“殿下在北方无人能比,但是南方现在的状况和三十年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康拉德说。“国库亏空无论是对廉党还是霍尔党都没有好处,毕竟如果这个亏空一直填不上宫里面肯定就要采用一些非常规措施了。”
“古往今来无论哪个国家解决财政危机无非三种办法——财政改革,开源节流,再要不然就是剜肉医疮。”
“财政改革这个不用说,东州西州还有王领各郡的郡长换了有一半了。陛下特别发布令状要求所有郡长都要及时把税款上交国库并由我们严格核对账目,违令者直接罢免。三都王领上的庄园也都由内务大臣出面重新丈量并承租给出价最高的佃户,承租者还享有无需经过郡守直接将租金上缴私库的特权。”
在财政改革前三都收取税务后一半留在州内自用,一半上缴王京。但是五年前王室要求各郡郡长在每季地方开支结算后将剩余税款全部上缴中央由国库暂存,相当于中央向地方借钱。
收缴盈余税款后国库会向各郡发行“木码”,这是一种木制的凭证。郡可以用木码向地方商会进行支付,而商会可以拿着木码到国库兑换银两。
那场财政改革北州自然也被涵盖其中,不过北州实行的是全境军事管制制度,没有郡级行政单位,自然也没有郡长一职。对于那些地方上的军政官员宫里也没法像对南方的行政官员一样随意替换。因此自己虽然同样被要求每季上缴盈余税收,但北州的官吏体系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
这场财政改革看起来是很是周密,但是自己作为理事亲王的自然知道这个看似完善的政策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没有规定各地须额外缴纳的最低剩余数目。
国库正是因为入不敷出才会发行木码,凭借那些木码能不能顺利兑换现银所有人和龙都心知肚明。故而在政策下达后全国各地都开始加大花销力度大兴土木——北州在财政改革后把各个城镇以及要塞的各种防御工事都翻修扩建了一个遍,又新建了三座堡垒,最后还给自己的亲兵换了一批装备。其他两州想必也是如此。
听说一年多以前战争大臣彼安奇因重振三军得到了库索斯的一大笔赏赐,估计所谓“重振”的钱就是原本要上缴国库的税款。
再这样下去不仅国库的亏空填不上,还会出现王京弱三都强的格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库索斯在表彰完彼安奇后不久就以“劳民伤财”的名义废止了这个政策,当年提出与执行这个改革方案的官员也都受到了处罚。
“开源节流陛下也是说到做到,早些时候库索斯陛下就说要带头节俭——宫里每天改四餐为三餐,每季衣衫只留四件,伊兰亚斯王后和蒂娜太后首饰也只留八套。去年前年还有大前年冻灾和洪灾发生时陛下还拿出私库的钱救济灾民,去年饥荒又下令延缓东御苑工期从私库中借了不少钱给国库。实在令天下人龙皆动容。”
从几年前开始王国除了对原有税率进行提高外还在不断增加税收项目——人头税、农业税、牧场税、河道税、饲料税、货物税、旅税、铸造税、贡金、分肥税……短短五年时间里图林根的税目相较于以前增加了几乎一倍。不仅如此对于违法的处罚金也不断提高,甚至一些罪行只要缴纳一定的罚款就能赦免,确实做到了开源。
至于节流,库索斯也确实是缩衣节食,但是无论是东御苑的建设工程还是红山宫翻修工程他都没有叫停。而且库索斯也只是说暂时回到红山宫——最多四年,等到索特成年后不出意外他还是要回东御苑的,说不定还会带上索特一起。那时候东御苑要是还不能完工,库索斯肯定要向古斯塔夫追责。
“可是即使如此财政危机依然没有解决,那就只能采取最后一个措施了——除去那些附在王国身上吸血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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