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轻轻扬眉,眼前少年郎不似京中那些贵族郎君白净风流,他皮肤泛着蜜色,稍显粗糙,劲瘦的身子似蕴含着无穷力量;剑眉星目,一双黑眸似狼的眼睛,透出风沙磨砺后的肃杀来。
与萧言舟阴暗扭曲的杀意不同,这位郎君的杀意,是从无数人中拼杀而出,由炽热的鲜血浇灌而出。
更别提他此时还穿着甲胄。
是位武将。
她在打量崔鹤时,后者也在看她。
崔鹤目中闪过惊艳。
他自小习武,又早早离京,见过的女郎,除了自家姐妹与母亲,便再无更多。
他以为自己那妹妹已是出色,可见了眼前女郎,才知何为人间真国色。
众多貌美宫女簇拥中,女郎眉眼婉丽如月,面容如仙,似笼着蒙蒙烟雾,让人想看又不敢多瞧,仿佛直勾勾盯着她,是一种亵渎。
崔鹤收回目光,低头行了一礼,声音中是与外貌不相匹配的沉稳:
“末将崔鹤,见过宸妃娘娘。”
他记得方才那太监通传,称此女为宸妃。
谢蘅芜唇边噙笑:“崔将军不必多礼。”
她又疑惑:“崔将军以往都不在京中吗?”
因崔鹤还穿着甲胄,留在京里的武将,怎会不换了衣服再来拜见。
崔鹤正要答,赵全先道:“宸妃娘娘,崔将军驻守边关,眼下,是来与陛下述职的。”
谢蘅芜若有所思地看了赵全一眼,又与崔鹤笑道:“原是如此,崔将军为国为民,当真辛苦了。”
奉承的话崔鹤听过许多,可自美人口中说出,又是不一般的滋味。他脸色微红,垂眼道:“宸妃娘娘谬赞,都是末将职责所在罢了。”
赵全看着这二人说话,眼皮跳了跳,又打断道:“……不知娘娘为何事来寻陛下,奴好去通传一声。”
谢蘅芜“哦”道:“本宫拟好了宫宴的名册与座次,想请陛下过目看一看。既然陛下在忙,本宫就不进去了,劳烦公公代本宫转交。”
赵全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萧言舟与谢蘅芜之间的内情,总不能强逼谢蘅芜进去。是以不大情愿地接过名册,转身进了御书房内。
没了碍眼的人,谢蘅芜接着与崔小将军闲聊。她擅长伪饰,便作出天真好奇姿态来,不知不觉引导着崔鹤说了许多事。
但崔鹤也不是傻子,尽管惊于她貌美,可许多要紧的事情,他都打着马虎眼混过去,不曾吐露分毫。
谢蘅芜暗道可惜,不过也将崔鹤的大多事情问了出来。
崔小将军而今堪堪及冠,与萧言舟年龄相近。
可二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崔鹤与谢蘅芜说着话,只觉与这位宸妃聊天,就如春风拂面般。
他看她面容尚且年轻,便不好意思地问了年龄,得知谢蘅芜方才十七岁时,崔鹤顿了顿。
他想到家中的妹妹,眼前女郎与崔露秾几多相似,又颇有不同。两人都已进退有度,但崔露秾给人的感觉总是疏离,就算是笑也是冷的,对外人如此,对府中亲人也是如此。
可谢蘅芜的笑,却是暖的,漾在眸中,荡进心里……
赵全出来时,就见谢蘅芜与崔小将军相谈甚欢,一个娇美如花,一个挺拔如松,女郎笑意盈盈,郎君温和又羞涩,若不是不合时宜,看着还挺郎才女貌……
狗屁郎才女貌!那可是陛下的妃子!
赵全的眼皮又跳了跳,觉得头疼。
他肃起面庞,上前打断了两人:“启禀宸妃娘娘,陛下瞧过了,说没问题,娘娘自己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