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缓缓睁眼,面容虽未有太大变化,却明显让人觉得冰冷了许多。
小太监已害怕地退开,在一旁微微躬身站着,低垂着眼不敢乱瞧。
殿中安静得可怕,良久,一声清脆的“啪”响起。
小太监生生被打得跌坐在地,半边面上被崔太后的护甲划出两道深血痕来。
他面颊染血不免狰狞,却连求饶都不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而这并不能纾解崔太后的怒气。
她大袖中的手微微发抖,方才掴向小太监的掌心因过分用力而痛痒发热。
嬷嬷默默收回手,垂袖站到了一旁。
“一群废物!”崔太后重重甩袖,冷声,“她呢,还在吗?”
“回禀太后娘娘,皆依您的吩咐,还没动她。”
“让他们动手!”崔太后目中翻涌着恨意与狠戾,“哀家要她受尽折磨,再丢到那孽畜面前!”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颤颤悠悠应了是。嬷嬷亦目露惊色,震惊于崔太后这般称呼皇帝。
这还是在宫里,太后……太后这般动怒,必是……
嬷嬷心一沉,想尽管皇帝动不了太后,可这一遭,却是让太后娘娘吃了大亏了。
那宸妃……何等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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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芜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灼烧着。
一片混沌中,只有火光不时闪烁跳跃,随之传来几声凄惨呼叫与铿锵兵甲声。
她想要去细听,那些声音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仓皇行于黑暗中,蓦地浇下踏空,落入冰窖。
冰寒冷水兜头浇下,将谢蘅芜从昏迷中唤醒。她眼睫颤了颤,艰难半睁开了眼。
那几人将她掳来后便喂了她什么药,随后谢蘅芜便觉得神志混沌起来。她担心自己在不理智下会不加判断说出什么,索性咬破了舌尖,将自己生生痛晕了过去。
此时她只觉得舌尖剧痛,眼皮沉重无比,浑身酸胀刺痛,被打湿的厚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完全失去了保暖的作用,反而让她体内暖意不断流失。
她的鞋袜也被脱了,脚踝被麻绳勒出细细的血痕。
谢蘅芜嘴唇发白,唇瓣被冻得微微颤抖。
“娘娘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哪里受得了这苦呢?小的看了都心疼,娘娘还是别嘴硬了,早些说了解脱吧。”
说话的便是之前拍肩的人,男子眯眼笑着,捏住了她的脸,迫使她仰头看自己。
“娘娘便告诉小的,那狗皇帝,到底病在哪了?”
问此事也是崔太后的意思,她总觉得萧言舟似乎有隐疾,却一直摸不到把柄。既然谢蘅芜与他如此亲近,不定便知道一二。
可笑母子间的感应,竟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谢蘅芜被他掐得生疼,她艰难呼吸着,还分神想萧言舟从未这样大力掐过自己。
“……不知道。”每一字都像是被硬挤出来,谢蘅芜双手被绑在身后,粗糙绳索勒得她生疼,又被泼了冷水,已然虚弱无比。
又听到这个答案,男人面上笑意消失殆尽,愤愤往一旁啐了一声:
“臭娘们,嘴巴可真硬。”
他大力甩开谢蘅芜的脸,要往一旁去取刑具。
谢蘅芜半耷拉着眼皮看他,想自己还挺始终如一的。
始终如一的嘴硬,不管是在萧言舟面前,还是在此人面前。
忽然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人与男子低语一阵。
谢蘅芜的眼眸在门打开时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下。
她垂眼,眉毛与睫羽上还挂着水珠,发丝贴于鬓边,脆弱楚楚似濒死的蝴蝶,美得凄凉。
她在心中笑自己异想天开。
萧言舟怎么会来呢……他大概当自己真的跑了,恨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救她。
何况这里……是如此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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