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宛歆的眼中,慢慢露出一缕凄惶,“好容易有了称心的婚约,可好人不长命啊。”
“二弟,你知道为何父母要给我退婚吗?咱家是文官,不比世袭罔替的公爵之家。他们觉得裴俭没了国公世子的身份,将来对你难有助力,所以他们想重新卖了我,好给你换一个更有助力的姐夫!”
“婉儿!你就是这样看我与你父亲!”
荀氏几乎失声,她难以置信,自己向来温婉乖巧的女儿,于婚嫁一事上,却如此叫人心寒!
那裴郎君自幼失了父母双亲,无人教导,现今的郑国公又是势力浅薄之辈,他们只怕这孩子会长偏,婉儿嫁过去吃苦,这才早早将婚事退了。
却没想到会被亲生女儿记恨至此!
荀氏只觉得心口冰凉彻骨。
许宛歆眼睫微动,缓缓起身到荀氏身边,“母亲,是婉儿说错了话,您别与我生气。”
她低头垂泪,“方才二弟弟说得那些话,叫我肝肠寸断,一时口不择言……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的神色里,渐露出了决绝之色,“我想当面与他问清楚,若邢远果真是那等负心薄幸之辈,女儿绝不会一错再错。”
荀氏本意并不想女儿再与那邢远有任何牵扯,哪怕是禁足,也不准再叫两人来往。可自从她与老爷做主退了婉儿的婚约,这些年这孩子与他们总不亲近。
若是一刀切段,只怕她们母女情分更要没了,闻言点头道,“也好,你尽快看清他的真面目,母亲为你再择良婿。”
许宛歆拭去面上泪痕,露出感激的笑。她的脸色因哭泣有些苍白,目光却异常地亮,“多谢母亲,多谢二弟。”
……
月明星稀,裴俭从顾府告辞。
镇国公后日便要离京往北地去,他这些日子仔细回忆前尘,将记忆中北梁突袭的方位和战术一一与镇国公说了,还有后来顾辞领兵时反击的策略,也一一说明。
顾承业十分欣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时章大才,有些策略便连我都没有想到,顾伯父要多谢你。”
裴俭垂眸看着沙盘,并不居功,“这些并非我想出来的。”
他只是记性好,善于总结。
顾承业如何也不会想到世上还有重生这等奇遇,只当裴俭谦虚,笑道“此战若胜,你便是大功臣,顾伯父为你请功!”
裴俭沉静如常,并不因此喜形于色。他的身上总带着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稳重。
顾辞与他相比,就显得毛躁青涩许多。
“你与青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龃龉?”
顾承业是武将,也不讲究拐弯抹角,大马金刀坐在,一双眼睛深邃无比,“你们在我面前装得再像,还不够火候。”
裴俭也没想装。
昨日圣上旨意才下来,准允镇国公返回北地,今日顾辞就不见了踪影,去找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