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柔声道,“您与我方向一致,这等天气,没道理请您侯在外面。多谢您捎我一段路。”
念兮并非矫情之人,她活了近三十年,早已能够从容的应对他人的好意,更不会因羞窘畏手畏脚。
陆闻笙微微嗯了声,略顿一下又道,“那便委屈温小姐了。”
一个位高权重的贵胄,能够这样表态已经难能可贵,何况,不过同乘一车,真能有什么委屈?
或许他是因陆淮的原因,与年轻女子相处才格外敏感,但念兮自问无愧于心,倒也不觉得有何委屈。
于是微福身,再道一声,“多谢国公爷。”
辅国公府的马车要宽敞华丽许多。
车上的暖炉烧的很旺,很快便叫念兮周身都暖和起来。
陆闻笙是个很安静的人。进退得宜,极有分寸,除了吩咐车夫去仪桥街,再未开口与念兮说话。
两个本不相熟的人,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
念兮悄悄觑他一眼。
陆闻笙正垂着眼睫看书,与她隔着案几,神情舒展,专注。
念兮为打发时间,便打量起案几上供的错金博山炉。炉身上部和炉盖铸出层峦叠嶂的群山,山间点缀有猎人和野兽,错金花纹色彩绚丽,十分漂亮。
炉顶有清烟袅袅升腾,那烟又轻又细如同弦丝,气味幽凉,香气氤氲,好似梅花于雪中绽放,烘托出温润的木质香。
让人感受到暗藏的暖意。
方才念兮与他并肩,从他的氅衣袖笼里,便隐约荡起一点雪中春信的香气。
许是她看得太过认真,连陆闻笙也感觉到了,从书册上抬头,见女孩一双杏眼明亮乌黑,带着点娇憨和妩媚,于车厢内,像一朵灵净洁白的玉兰。
不免出声问道,“喜欢这香?”
他突然出声,打破车厢寂静,却将一心盯着博山炉的念兮吓了一跳。
“对不住。”陆闻笙忙又温声道。
念兮没有抬头,指着博山炉顶的青烟,等到那烟丝重新绷得笔直,大有直上青天之势,这才出声:
“你看——”
陆闻笙原不知她有什么重大发现,也跟着她的目光仔细看了半晌,随着她话音落下,烟径扑散,散成朦胧一片,她这才抬头,笑盈盈道:
“我不懂香,只是觉得这炉子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