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恼怒的表情一瞬间变了模样,他回身,没有抬眼看对面的人,只是看着那份速递,伸手接过来。
他背对着苏柒,撕开封条,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份轻薄的文件,文件上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真是让人一眼心寒。
那几个大字是,“离婚协议”。
胸口处突然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如果要问那块大石头具体有多重,他不知道,可能是人类对于蚂蚁那样的重量吧。
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不敢联系崔媛伊,生怕她再走极端,彻底跟他断了联系。他也不敢跟她见面,怕她见到自己心里堵得慌。
晚上连夜飞去国外只为远远看她一眼,看完以后又匆匆飞回来工作,他明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老板,却总是被禁锢在模范标准的套子里,套子是方的,所以他不能是圆的。
总有几个空闲的瞬间他会觉得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尽头。
累了的时候,他就用酒精麻痹自己,想象着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回到没有认识崔媛伊之前,回到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学习很累,但只需要学习就足以支配自己的人生了。
可如今,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而突袭却像吃饭那么容易,在咫尺之间便向你走来,不管你开不开心,愿不愿意,这个烫手的山芋你都得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去接着。
大概人生都是如此,他不知道套子以外的人是如何活着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套子越来越让人难以喘息了。
逼仄,狭小,不尽人意,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他突然觉得无趣,无趣到了极致。
“今天跨年夜,”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看着苏柒,用稍有烦躁的情绪问她,“你没有男朋友要陪吗?没有家人要陪吗?没有朋友要陪吗?你为什么还在这?要说陀螺,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陀螺,永远不会停,永远不知道旷工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谁能看到他情绪糟糕的时候,除了崔媛伊,除了他那俩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剩下的就是苏柒了。
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时间一长就容易暴露,暴露最脆弱的一面,暴露最难堪的一面。
突如其来的质问,苏柒明白,那份速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今天突然就鼓起勇气敢那么长时间的看他的眼睛了。
即便遮掩在眼镜之后,依然能看得出来他眼睛的漂亮,炯炯有神,沉稳内敛,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
他们就这样站着,再没有任何声响打破这微妙又尴尬的气氛。
苏柒并不矮,是高挑又修长的身形,但在他面前时却依然显得那样娇小。有时候她会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想知道拥抱那样宽厚的脊背是什么感觉,是无限存在的安全感,还是压抑不住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