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老实的回了一个,“嗯”。
“嗐~村口那些都是老房子了,恰好都是些子女外出打工的留守老人,前几年人还挺多的,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他们坐成一排闭着眼晒太阳,这几年年限不太好,去世的老人不少,村口就显得更荒凉了…”她皱了皱眉,在沉思,“村长也在头疼这件事,大概率会把地卖出去吧,之后会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们家这一片呢,”她又连着点了几支蜡烛,接着说,“前几年大家都赶时髦,拆旧房盖新房,所以我们家也是,以前的房子有点漏雨就拆了重新盖了…本来只想盖一层,省钱嘛,但我妈说小二楼洋气,就盖了二楼,还得是沾了我爷爷的光,当年从部队回来,用几个大洋换了大院子,所以我们家占地面积大,不仅可以盖小二楼,还可以盖花园房,虽然冬天不太暖和,但夏天真的很凉快,尤其是乡下,”说着,她坐在林楠特制的秋千上,荡着身子一晃一晃的,“因为人少,没有城市效应,所以城里的人夏天会回村里避暑,周六周天晚上,村委会就会在广场放荧幕电影,好多人都搬着小马扎,吹着风,一边看电影,一边啃着徒手掰的西瓜…噢!”她突然笑了,“还得兼顾拍蚊子,村里的蚊子可不是城里能比的,又毒又彪悍!”
林榆旁边还有一个秋千,邵牧原坐在那,听着林榆的神采奕奕,眼睛在发光。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听林榆说话,听她讲好玩的故事,听她说自己的感悟,总有一些东西他未曾触及。
比如现在林榆所描述的那般场景,活了三十余年,他以为只有二十世纪以前会有这样的事情,老旧的荧幕,原始的方式,朴实无华的东西…
现在细细想来,原来很多事情都被留下来了,只是他没有发现,也无从知晓。
“想想就觉得很有趣。”他说,“好想亲眼见见露天荧幕电影是怎样的,还是在那么朴实的环境下。”
林榆笑着说,“一看你就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觉得新鲜,我们呢…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其实还有好多好玩的事情没跟你说呢,以后慢慢跟你讲。”
“好。”
“你爷爷也是当兵打仗过的?”邵牧原问,因为他爷爷也是军人退伍复员后,做起了生意。
“对呀,”林榆骄傲地说,“之前没机会提起就没说,我爷爷当年跟着主席打仗,在战场上负伤,落下残疾才回来的。”
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他又问,“你爷爷在哪里当兵?”
“陕北,黄土高原,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那时候他们过得可苦了,不过他同期有个好战友,拜把子那种,好像也姓邵,好巧…”她咯咯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陕北,当兵,拜把子,残疾,姓林。
“或许那个战友就是我爷爷呢。”他看着林榆,满脸坚定,“小时候看到爷爷和他战友的照片,爷爷跟我讲了他的故事,他说他有个忘年交的小战友,姓林,虽然比他小十多岁,但非常投缘,就意气风发的拜了把子,想着一起打仗,等胜利了一起回家,但后来因为一场大战把他们打散了,他四处打听才知道,小战友在战场上受了伤,落下了残疾,被送回老家了。”他叹息着,有些难过,“但当时的局势混乱不堪,最终我爷爷也不知道他小兄弟老家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邬洲,也就是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一个巧合算巧合,两个巧合算巧合,那么一堆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听得一愣一愣地,林榆也震惊了,紧张地咽了口水,眼睛圆溜溜地,“所以…”
“所以如果没有那场大战,或许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可能有些人,注定是要认识的。
林榆却不觉得惋惜,她淡淡地开口,“不算晚,现在遇见你也刚刚好。”酒窝一深一浅地,饱满又细腻,她总是那样明媚,从头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