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邵牧原有些怒意的面容,林榆有些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好像摆在她面前有背道而驰的两条路,左看看,右看看,好似走哪条路都会后悔,只是后悔的程度不同罢了。
“我…”言语支支吾吾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跟我讲?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我说,很难吗?”气不打一处来,却拿她没办法。
真诚的眼神,林榆点点头。
他被气笑了,抬手扶着额头,气性噌得一下被点燃,又被一盆透彻的凉浇灭。
“因为心里没谱,所以谁也不想说,不用说你了,我爸妈都不知道。”她把手里的碗一推,认真地看着邵牧原,“我这个人…挺别扭的,心里没主意的时候什么事都喜欢纠结,但打定主意想要干的事儿,不管有没有人支持,我都想试试,”左手抠着右手,她娓娓道来,“之前有想过出国留学,但是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所以就想着在国内也挺好,到哪都是读嘛,而且离我爸妈近…离你也近…但是我后来想了想,还是出国读博更好,我了解过了,只要我能拿到CSC公派留学的名额,我就可以不靠家里,靠自己自给自足。”
“后来为什么想法又变了?”他开口问,“就像你说的,在国内读博也是读,平芜大学在全国范围内就是一等一的高校,你没考虑过继续在这读吗?”
“以前是考虑的。”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想去国外了?”
看着他的眼神,林榆变得优柔,“就是…现在…我觉得出国会更好。”
“更好更好,到底更好在哪?现在的海归已经不像十年前那么值钱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林榆有些激动,手指的皮被她扯下一块来,有些刺痛。
“但是什么?”
“但是南木妈妈是海归博士。”
她的意思是,南木的妈妈是海归博士,所以家境一般的她可以进邵家的门。同理可得,她的学历只能更高,而不是止步于平芜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听起来是那样的势利,为了嫁入豪门,为了能跟邵牧原有一个未来,她心中为科研奋斗到底的决心被动摇。
曾几何时,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天平不会倾斜,因为她爱自己,爱自己的前途,爱自己未来想要走的路,没有任何事物放在另一端能让她有所顾忌。
可现在就是不一样了。
眼前的人,触手可得的人,他站在那样高的位置,而她却卑微到尘埃里,现实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不是装傻充愣的单纯姑娘,也不是等待王子前来拯救的灰姑娘,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她想要的,自己会去争取,而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
天上掉馅饼的前提从来不是无所事事和堕落无道,而是汗流浃背的辛苦耕耘,当馅饼掉下来的那一刻,满心欢喜地提一嘴,“嗐!有点运气在身上而已啦。”
其实呢,背后的苦不堪言却只字未提。
话突然鲠在喉咙,瞧着林榆那一脸认真地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一口唾沫咽不下,吐不出来。那个他一直保护着的,一向阳光开朗,笑起来酒窝很好看的小女孩,也会像大人那样,权衡利弊,思前想后,考虑现实和残酷,为了一些东西而舍弃另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