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郑尚书郑志远就闭门谢客,专心准备主持秋闱这件大事。
人定时分,江延世跟着个老仆,从郑府后角门,进了偏在后园一角的静室小院。
郑志远站在院门内,微微欠身,让进江延世,老仆在院门内止步,摸了个小马扎出来,坐着似睡非睡。
江延世和郑志远沿着游廊,并肩往里走,到了垂花门下,江延世打量着四周,笑道:“这样的的炎炎夏日,站在郑尚书这处养心静室,竟是凉风习习,所谓福人居福地,这间小院,算是被郑尚书住出来了。”
“公子过奖,过奖了。”郑志远笑起来,连声客气。
“郑尚书明天就要进龙门,我就不进去叨扰了,太子爷让我来嘱咐一句:科考乃国家抡才大典,绝不容许伸手图谋。请郑尚书只管公正取士,别的,自有他来担待。”
郑志远正容肃立,江延世说完,欠身恭敬答应:“请太子爷放心,郑志远必公正无私,为国家择选优才。”
“就这句话。”江延世转好了太子的话,笑着转身往外,“太子爷让我交待你,一连十来天,让你饮食起居上多经心着些,不可过于劳累了。”
“这是太子爷关爱,多谢太子爷,有劳公子了。”郑尚书面露感激。
“听说永宁伯府那位六爷,叫李文岚的,也要下场考这一场秋试。真是让人期待。”江延世语调闲闲,“这位六爷风姿出众,才华横溢,今年才十三,要是真能在秋试上脱颖而出,这才子之名,只怕要压过苏烨那厮了。”
郑尚书眼皮微跳,看着江延世试探道:“毕竟是秋闱,要能压得过苏公子,只怕要一个解元才行了。”
“这就看他的运道了,他虽年纪小,学问文章却都极好,一个解元是够的,只是,这一考三场,要能顺顺当当考得出来才行,也要看一看运道的。”
几句话间,江延世和郑志远已经走到院门口,江延世拱手笑道:“郑尚书回去歇下吧。这一趟,盼郑尚书能为国多多取中几个良才。”
“公子放心。”郑志远看着江延世笑应道:“我就不远送了。”
秋闱第一场,八月初八日入了考场,初十出场那天,李文山告了一天假,和郭胜、徐焕一起,在贡院龙门外,伸长脖子等李文岚出来。
姜尚文在秦王府侧门前下了车,提着食盒,往秦王府侧门过去。
姜尚武从开始洗马后第三天起,就被郭胜带到秦王府,由洗他和李文山的马,改成了洗东侧门内所有的马。
守门的护卫伸手拦住她,姜尚文低眉垂眼,曲膝见礼,“这位爷,我是姜尚武的姐姐,阿武昨天夜里咳了好几遍,我实在不放心,过来送点汤药点心给他。”
护卫听了,上下打量了姜尚文几遍,态度倒十分客气,“姑娘稍等。”
护卫示意其它几个护卫看着,进去找当值的上官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上官点了头,护卫带着姜尚文,进了东侧门内的马厩。
“姐,你怎么来了?”正呼哧呼哧洗着匹高头大马的姜尚武看到姐姐,吓了一跳。
“你夜里一直咳,我不放心,过来给你送碗汤药,还有一匣子丸药。”姜尚文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周,找地方放下提盒,脸就沉了下来,“怪不得你累的夜里一直咳嗽,这得有多少马?不是说的好好儿的,洗那个什么五爷,还有那什么先生两匹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姜尚武愣呵呵看着姐姐,一时转不过弯,他洗这么多马,这事,当天他就告诉姐姐了,不是姐姐让他忍一忍?姐姐要干什么?
“姐,咱们……谁让咱们……”姜尚武眨巴着眼,他摸不清姐姐的意思,这话不好接。
“我去找他们!咱们是布衣百姓,没权没势,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去找他们!你们那位五爷呢?李五爷呢?让他出来!怎么能这么欺负人!伯府怎么啦?王府怎么啦?就能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人了?”
姜尚文一阵风冲到二门口,冲着里面扬声哭喊:“姓李的,你出来!有种你出来!你们这么欺负人,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你不出来,你不好好说清楚,我……我就……碰死在这里,不活了我!”
二门里诸小厮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连解释带安慰,“这位姑娘……噢,这位姜姑娘,李五爷今天告了假,没在府里,你得到……”
“你们骗不了我!平白无故的,说告假就告假了?告了假,怎么我弟弟还在这儿洗马呢?叫他出来,今天见不到他,我就……不活了!”姜尚文浑身都是悲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