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宁宫里很热闹。
金太后和魏国大长公主一左一右坐在上首榻上,榻前扶手椅上,坐着江皇后,江皇后对面,苏贵妃侧身坐在榻沿上,姚贤妃一脸温婉笑容,站在江皇后身后。
见李夏进来,苏贵妃停了说笑,站了起来,江皇后斜睨了苏贵妃一眼,才看向李夏。姚贤妃带着笑,仔细打量着李夏。
李夏低眉垂手,先给金太后和大长公主见了礼,移向江皇后,跪倒磕头,起来,江皇后指着苏贵妃,”这是苏贵妃。“
见李夏曲膝要跪,苏贵妃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李夏,连说带笑,“我最厌恶这些俗礼,都是一家人,跪来跪去的,实在让人厌烦。你跟我别拘这些。”
李夏笑容温婉中透着丝丝怯意,曲膝应是。
江皇后仿佛没听到苏贵妃的话,向李夏示意姚贤妃,“这是姚贤妃。”
姚贤妃不等江皇后的话落音,就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还没来得及曲膝下去的李夏,再次仔细打量她,笑意温软,“九娘子生的真好,一看就是个有大福的。”
“九姐儿,到这里来。”大长公主语调亲热的招手招呼李夏,姚贤妃拉着李夏,将她送到大长公主旁边,按着她坐到了炕沿上。
江皇后一脸无可挑剔的笑容,从大长公主看到李夏,又斜斜的瞄向金太后。
苏贵妃的目光从李夏身上,看向江皇后,又看向金太后。
姚贤妃依旧站在江皇后身后,柔柔婉婉、安安静静的看着诸人。
“你哥哥这一科中了二甲?”大长公主笑容亲切。
“是,二甲第六十七名。”李夏看着大长公主,语调中透着喜悦。
她要做一个尽力要显的成熟,却还十分天真的小姑娘。
“你舅舅摔断了腿?怎么回事?”江皇后看着李夏问道。
“说是绊在台阶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使鬼差一般,就摔断了小腿,好在伤的不重,现在已经能走动了。
舅舅上一科也是这么误的,那时候我们还在高邮县,舅舅经过高邮,好好儿的,半夜里拉起了肚子,人都起不来了,请了大夫,说没事,可就是不好,请大夫请到扬州城,都说没事,可就是不好,直到二月里,突然就好了。好在舅舅和太外婆都很看得开,说这是时运没到。”
李夏连上一次的误考,一起说了。这宫里,从金太后到姚贤妃,再到宫女内侍,都深信鬼神命数,从前她面上深信,心里是极其不以为然的,现在……她没那么不以为然了,不过,还是不能深信。
大长公主,大约也是深信的。
“能这么想,就是福份了。”金太后缓声道。
“可不是,这样随份知足,就是福份,三辈不离姥娘门,我看这孩子也是个随份知足的。”大长公主夸了一句。
江皇后噗一声笑了。
“你看看你这孩子,虽说不是嫡亲的,可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这话也没说错。”大长公主点着江皇后笑责道。
李夏心里猛的一跳,大长公主和江皇后竟然如此亲近,这简直有几分母女的滋味,从前她跟在太后身边,直到最后,也没敢随意过……
“姑母这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极是,九娘子能定进咱们家,可见是个随份知足的。”江皇后只看着大长公主,可这话,却是说给金太后听的。
“这一科二甲第三,叫阮谨俞的,和你姐姐定下亲事了?”苏贵妃看向金太后,“这个阮谨俞,皇上欣赏得很呢,说是看文章知人品,肯定是个洒脱不羁,敢说敢做的性子。”
“姓阮?是南夷阮家的?”大长公主问了句,“能考到二甲第三,那可不容易。”
“嗯,是南夷阮家,行十七,六姐姐和十七爷去年订的亲,下个月就成亲了。”李夏脸上漾着掩禁不住的喜色。
江皇后瞄着她脸上的喜色,看了片刻才移开目光。
“昨天听说五哥儿不大好,怎么样了?”金太后看着姚贤妃问道。
“昨天午后,跟着皇上祭告祖先,多吃了几口胙肉,到晚上有点儿不大妥当,太医去看过两趟了,已经好多了。”姚贤妃温婉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