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员外年事已高,程卿不能让老人家站着说话,就随意找了码头的酒楼,邀何老员外和何婉坐下细谈。
见没了外人,何老员外说话更随意了,程卿问祖孙俩为何会出现在淮安,何老员外叹气:
“淮南的旱灾,影响的可不止淮南一个地区,现在淮南有一大片地域落入了长巾贼之手,你也知道南仪县盛产丝绸,淮南被贼人掌控,南仪县乃至宣都府对外的商路都被切断了一半,婉娘为了生意必须来走这一趟,这种时局下,老夫又岂能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有像许老爷那样爱骗人的商人,也有把信誉看得比银子重要的商人。
何婉接手了何家最老的织坊,这两年把织坊原有的生意理顺了,又扩大了织坊的规模,何婉的叔叔们嘴里说着反对的话,对何婉这个侄女做生意的天赋也有些羡慕。
何婉把织坊规模扩大,接到的订单就更多了。
淮南大旱,长巾贼作乱,切断了南仪县直通江苏省的商路,苏杭等地,本就是南仪县丝绸布匹最大的市场,何家织坊接到的新订单也来自这些地方,商路被切断,何家织坊无法按期把货物送到客户手里,何婉自然着急,再三考虑后,何婉决定亲自把货物送到地方。
何老员外放心不下,也就跟着来了。
小磐被程卿派去药铺采购药材,小磐耳力惊人,在药铺里就听见了何婉的声音,追出来一看,正是何婉和何老员外带着家仆从药铺经过。
何老员外感慨缘分,“老夫还以为你高中后会回乡祭祖,谁知你竟未回乡,若不是在淮安偶遇,恐怕你我就再难见面了。”
程卿上京赴考前,何老员外曾拜托她以后多照顾下何婉,一副托孤的口气。
去年冬天,何老员外大病一场,差点没熬过去。
老爷子这一病,几个儿子都蠢蠢欲动,何老员外舍不得孙女被人欺负,又硬挺过了那场病。
熬到今年春天,何老员外才可以下床走动。
后来程卿六元及第的好消息传回南仪,何老员外大喜,心情轻快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好,如今才有陪何婉走这一趟的精力。
程卿也想回乡祭祖啊!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她难道不想风风光光回乡祭祖么?
可会试时就第一次毒发,得知自己仅剩两年的生命,程卿又岂敢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回乡祭祖一事上!
几次起念,终未成行。
此时何老员外提起这茬,程卿也只有岔开话题,“您老也真是,一点都不服老,长巾贼作乱,你们就该在南仪等一等,苏杭的布商也能理解。”
何婉摇头,“就算不为信誉,新的商路也必须开辟,谁知长巾贼还要作乱几年,今年不仅是何家织坊的缎子运不出去,整个南仪,甚至是宣都府,都有大批布料滞销,布商暂时拖不跨,可布商不敢放开手脚收丝织布,种桑的,养蚕的,纺纱织布的,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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