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九的心就像在油里煎炸。
搁从前,除了嫡亲的胞姐荣玉娘,荣九少还在意过谁啊!
那年运河上行船,别人比他先过闸,都能追着别人跑上百里水路的跋扈少爷,为了自己在长巾贼手里逃命,不惜把长巾贼往虹县引——程卿把荣九捆着扔在城墙上,荣九内心并无多少悔改,百姓的命与他何关,那些平头百姓,岂有荣家九少的命贵重?
不知何时起,荣九慢慢变了。
他意识到“荣家九少”这个身份没什么了不起的。
除了胞姐荣玉娘,他有了其他挂念的人,不仅是心中挥之不去的那抹倩影,不仅是不计前嫌教他学问和为人处世的程卿,县学里那么多师弟,大家成日朝夕相处的交情也不是假的。
阿古拉攻下了平凉,又要带兵去打秦安。
荣九想阻拦都阻拦不了,他还不是草原和西北两地举重若轻的大人物,他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私盐贩子!
阿古拉攻打平凉,带着外甥毕勒贡,荣九想向西北报信,毕勒贡却将他也带上随行,一路上将荣九看得牢牢实实,不给荣九一点通风报信的机会。
毕勒贡年纪不大,却奸猾着呢。
荣九身边只跟着以前的一个小厮,如今亦是荣九最得力的一个伙计,其他伙计和货物,都被留在了毕勒贡的部落中,荣九有再多想法都翻不起风浪。
小厮看着蛮人屠戮大魏百姓,小厮也恨啊。
九少爷肯定更难受,但九少爷什么都做不了。
“少爷,咱们得忍——”
现在身处蛮人军中,要是露出点端倪,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们。
荣九的脸色变来变去,一掀帘子走了出去,小厮根本拦不住。
荣九冲到了毕勒贡的帐篷中,毕勒贡正在擦拭自己的腰刀,荣九直说自己不想跟着大军往前走了。
毕勒贡经过平凉一仗,已是见过血的小狼,抬眼看荣九时,眼神锋利:
“待我舅舅攻下西北,让你做西北最大的豪商都行,你不是说要做草原人的朋友么,草原不似你们魏国,我们不喜欢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这是要让荣九彻底倒向蛮人,做个叛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