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的异样,穆浅染以前不说,是想着让他自己想通。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许久,然后发现那家伙不仅没有想通,还越发严重了些,没办法,她只能出手干预了。
可惜她能做的也有限,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陈君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么想着,穆浅染便抱着自家大胖儿子,进入了梦乡。
……
次日下午,是县学的散课日,和穆浅染在村学定的每五天休息一天不同,县学是半个月歇一日半。
故,上午的课结束后,穆浅染就领着十五颗……不对,加上陈君,是十六课小白菜归家。
于是乎,安静了近半个月的穆家,再次热闹起来。
别误会,不是周颉等人因回家而过分欢喜,而是——
“中午好好休息,下午进行‘月中测’。”
“是!”
少年们应声完就忙活了起来,这个开始高声背书,那个拿出自己的手札复习。
包括……又做回小厮的陈君。
见此,正坐在自己小书桌前苦大仇深看书的穆子修,心里瞬间平衡。
果然,读书这种事情,还是要有人陪着一起才公平嘛~
这么想着,小家伙又美滋滋地低头开始背书,小奶音完美地融合在嘈杂的背书声中。
至于穆浅染……已经嫌吵躲去隔壁詹夫子那儿了。
她去的时候,詹夫子正在整理书籍。
要带回去的放一堆,要留下给小殿下看的则整整齐齐地堆着。
见她来,小老头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映华来了,可用过午膳了?”
“用过了。”穆浅染丝毫不客气地走近,而后……在詹夫子的书堆里翻阅了起来。
看到自己感兴趣地就拿起来瞅瞅,詹夫子见此也不生气,反而还告诉她典藏版的书在哪里。
老人家爱了一辈子书,即便如今不在琼州,家中小辈也会定期送些珍奇书籍过来。
以前詹夫子看完就会让人收起来,即便是有喜欢的,也没人可以探讨。
直到给穆子修当先生后,这样的情况才有了改变,毕竟……穆浅染可是个十足的“书中硕鼠”。
在得了自己允许后,詹夫子的书房每过几日便会迎来背着手来看书的人。
有时候是一个人来,有时候陈君和穆子修也会跟着,前者看书,后者……苦着一张脸看书。
久而久之,詹夫子便有了可以交流的书友,这也是穆浅染能成为詹夫子忘年交的主要原因。
毕竟对于有厌蠢症的詹夫子来说,说得再天花乱坠,不如坐下辩论一场。
最激烈的一次,一老一少从清晨吵到了晚上,就连中午吃饭都能一边吃一边你来我往地互相驳斥。
一个说“你这是陈旧思想,不能如此一杆子打死。”
一个说“黄口小儿,老夫这辈子不知道一杆子打死多少别有居心的附庸风雅之人。”
一个又说“这话不严谨,你看,我不就是从你的杆子底下成功逃脱。”
“……”
可怜小老头高傲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竟是因为旁人的言语而翻了车。
给詹夫子气得……当天中午多喝了半碗乌鸡枸杞汤。
再之后,老先生便发现这个“黄口小儿”嘴皮子溜的同时,说的言论竟也十分有见地。
不论是朝堂风云,还是民生艰苦,亦或是为人处世,但凡自己说的,她都能接上一两句。
除了某些时候引经据典不能迅速反应过来,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看书搭子。
于是乎,为了让这个书搭子能变得更完美,詹夫子特地写信让长子将家中先前自己给詹鹤准备的进学藏书都送来。
美其名曰:良籍配良人。
据说,詹家大少爷听到自家父亲转达的话后,直接原地破防,回屋抱着自家祖父赠予的大半书架子书哭了大半宿。
只可惜,即便如此,这些书最终还是便宜了穆浅染这个“良人”。
“要我说,您不若直接将书留下,又不是不回来了。”
穆浅染从老先生的书架又扒拉出一本书来,一想到这里头大半的书即将离自己远去,就忍不住心痛。
“穆映华,吾劝你适可而止。”詹夫子气得又要吹胡子,“你当老夫不知道这里头的书你都默去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