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饭,李小暖拿着本经书,有些出神的歪在榻上,冬末掀帘进来,曲膝见了礼,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低声禀报道:
“我刚问了孙嬷嬷,孙嬷嬷说昨天晚上,周嬷嬷带着兰芷就去求见了夫人,老祖宗吩咐,亲事就算了。”
冬末顿了顿,脸上闪过丝感慨和悲伤,接着说道:
“昨天晚上,刘管事带着刘元海,还有春俏爹娘,都到二门里跪着请罪去了,后来老祖宗遣人让春俏爹娘回去了,刘管事和刘元海在二门外直跪了一夜,咱们从瑞萱堂走后,老祖宗才让人带着刘管事父子进去见她。”
李小暖凝神仔细听着冬末的话,冬末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嬷嬷说,刘元海头都磕破了,血流了满脸,刘管事自己抽着大嘴巴子,只说自己没管好儿子,求老祖宗恩典,说要……”
冬末恨恨的拍了拍了榻沿,咬着牙说道:
“说刘元海知道错了,已经悔青了肠子,要和春俏成亲,做了冥亲,要把春俏当刘家长媳安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祖宗怎么说?”
李小暖低声问道,
“孙嬷嬷说,老祖宗很生气,也没多说,只说刘元海既要娶了春俏,她自然要成全了,等刘元海成了亲,就让他去北地的庄子干几年活去。”
李小暖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春俏这会儿若是在天有灵,她可还愿意嫁给刘元海?老祖宗打发刘元海去北地的庄子吃几年苦,也不过如此,能罚的也不过如此!女人的报复,不过就是当着人的面,抹了自己的脖子!
冬末用帕子抹着眼泪,低声说道:
“寺里正给春俏做法事,我刚去上了柱香,只盼着她下辈子做个好命的人。”
李小暖转头看着冬末,做个好命的人,什么样的人才叫好命?
第二天,李小暖早早就起来,默默的坐在窗下抄着经文,直到傍晚时分,才工工整整的抄完了一本本愿经,一张张仔细理好,用了块白绸布包了,叫了冬末进来吩咐道:
“这是我给春俏抄的经,你拿去寺里,给她焚化了,也算是我的心意到了。”
冬末郑重的接过绸布包,曲膝退了出去,捧着经文往寺里去了。
李小暖站在正屋门口,看着她出了院子,转个弯看不见了,才低着头回到桌前,摊开纸笔,又取了本多心经,工工整整的抄了起来。
李小暖在灵应寺住了五天,每天只静心抄经,回去时,奉了一本抄写得极工整的多心经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翻着李小暖抄的经书,叹息着揽了李小暖在怀里,半晌没有说话。
又是一年秋,接着又是一年冬,转眼就进了腊月,秋冬之间,古府因着络绎不绝的求亲媒人,显得热闹起来。
古家本就是越州名门,就是在两浙路,也是数得着的富贵之家,如今虽说没了家主,说起来一门孤寡,可周夫人娘家门第高贵,嫡亲的姐姐又是汝南王妃,李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古家的两们姑娘仍是整个两浙路名门旺族之家眼中最理想的媳妇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