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猛然转过身来,眼神瞬间锋利起来,程恪目光凝重的看着他,低低的接着说道:
“父亲说,我在明,千月在暗,纵有些见不得的人的阴暗伎俩,他也能放心多了。”
程恪看着周景然,顿了顿,垂着眼皮,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
“你我都大了,父母总有放手的时候。”
周景然眼神茫然着伤感起来,缓缓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窗外零乱不已的飘雪,半晌,垂着头坐回到摇椅上,取了只杯子,又倒了杯酒,慢慢喝了一口。
程恪也坐回到摇椅上,倒了杯酒,冲周景然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周景然慢慢喝着酒,在摇椅上晃了一阵子,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了,随云先生那里,你去道过贺了?”
程恪点了点头,周景然挑着眉梢,突然有了兴致,直起上身,满眼困惑的看着程恪问道:
“这随云老头,号称非天份极高者不收,连我这样的,他都看不上眼去,你倒是说说,你那个傻表弟,到底是哪一点入了他的眼了?我想了这两天了,也没想明白!”
程恪直起上身,看着周景然,脸上的神情古怪起来,
“我去的时候,先生正一个人在后园里喝闷酒,我就坐下来,陪着他喝了两杯,他也不说话,就是长长短短,不停的叹气,我跟他道贺,他竟起身走了。”
程恪挑着眉梢,笑了起来,往周景然身边探了探身子说道:
“这弟子,八成是老头被迫收的,我就是没想明白,是什么人能压着他收弟子,再说又是古家这样的……”
周景然想了想,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跺着脚,
“我倒要看看,随云老头怎么把那根傻木头雕出颗七窍玲珑心来!”
程恪眉梢高垗着,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回先生可再没心思‘闲来无事听花落’了,也省得他今天一个主意,明儿一个想头的折腾我!可怜古萧,不知道要被先生折磨成……!”
程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神情变幻着,突然跳了起来,满脸兴奋的说道:
“我要去趟讲堂巷!”
周景然急忙跳起来,一把拉住程恪,兴奋的问道:
“有什么热闹?咱们一起去!”
程恪轻轻咳了几声,扭着头生硬的说道:
“没事!”
“你能骗得过我?”
“真没事!我就是想着,先生教学生一向严苛,古萧……倒不如……干脆就住到唐家去,也便于日夜攻读,早日成才。”
周景然睁大眼睛瞪着程恪,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倒在摇椅上,指着程恪,只笑得说不出话来,程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出了水阁,急急的往外走去。
周景然笑够了,从摇椅上站起来,慢慢踱出水阁,外头侍候的小厮急忙上前给他披上斗篷,周景然裹了裹斗篷,看着已经走远了的程恪,忧虑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