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满蒙骑兵上万人的阵型发生了变化,两千穿着各式棉甲、皮甲的蒙古军出列,阵前还推着一个木桩子,何刚和明军将士们分明看见,小旗官早已浑身是血被绑在了柱子上,准塔就是要用这个小旗官来立威,一路过来,他从刘泽清那里已经了解到,史可法镇守扬州,手中精锐兵力不多,估计面前的防线也是少部分边关退回来的精兵加上大部分的乌合之众。
若是在九边,清军轻易不用这样的方法,那样只会激怒明军,增加他们的士气,但是现在,准塔并没有将这些明军放在眼里,他认为,用这种方法应该会大大削弱对方军心士气。
小旗官的嘴巴被堵住,此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从表情来看,也知道他在怒骂建虏。两军相隔一里多地,蒙古军中奔出一人,围着木桩绕了一圈,随即张弓搭箭,一箭钉在了小旗官的手臂上。
又有一人奔出,一箭钉在他的大腿上,连续四人打马奔出,连发四箭,将小旗官的四肢钉死的木桩上,顷刻间血流如注,小旗官口中犹是骂声不绝。
何刚差点要将手中的千里镜捏碎。身边家丁哭喊道:“军门,就让我等出战吧!求军门让我等出战吧,我们宁愿战死,也不远看着同袍被猪样一般宰割。”
跟家丁们纷纷请战的态度不同,民团的士兵们脸色苍白,两股战栗,显然是对这种血腥的场景没什么心理准备。
数百草原骑兵奔出,他们嚎叫着,在一里外打马盘旋,不时对着小旗官射上一箭,以此取乐。何刚猛然放下千里镜,瞪着血红的双眼道:“炮来!”
邵伯镇阵地上的明军士兵立刻装填炮弹,何刚一声令下,数十门大小火炮一起开火,即便是射程不够的小型佛郎机,也是一同打响,以壮声势。数十发炮弹打出,射程稍远一些的中型佛郎机和大将军炮的炮弹砸进了草原骑兵的人群中,带走了二三十条人命,算是报了小旗官的仇。
准塔却面色不变,一边看着,一边吩咐身边几个副将,记下明军火炮开火的位置,随即轻描淡写道:“行了,撤回来吧,等我们的炮兵到来。”蒙古军丢下几十具尸体,打马撤退。
一夜无话,清军营地灯火通明,反观明军阵地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何刚和手下将官坐在营帐中,相视无言,白天的血腥场面让民团士气大减,何刚将正兵的营帐驻扎在外围,将民团放在里面,这样能阻止军队溃逃。可清兵这次学乖了,他们不急于攻击,而是耐心等待,用脚趾头想,何刚都能想到,他们一定是在等自己的火炮。
何刚有些烦闷,他来到阵地前方,打量着灯火通明的清军大营,那边人声嘈杂,不时有阵阵香味随着运河上的威风飘过来,是烤肉味,清军在大战之前总会让士兵们饱餐一顿。可这味道,在何刚闻起来,却带着血腥味,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而何刚不知道的是,清军灯火通明的营地正是为了吸引守军的注意力,此刻在邵伯镇的两翼,运河上有清军征集来的十几艘小船趁着夜色前行,上面搭载着不少清军士兵,另一侧的密林中,人衔枚马裹蹄,数百精锐马甲正在密林中悄然运动到邵伯镇左翼。
两支军队在夜色中秘密潜伏在邵伯镇两侧,没有了家丁夜不收的侦查,邵伯镇的明军跟聋子瞎子没什么区别。准塔连发十二道军令,玩命催促火炮辎重部队加快速度,终于在第二天晌午,清军的炮队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汉军士兵,准塔的军队一下子变得极为庞大。
清军炮队带着上百门各式火炮在明军阵地前一字排开,缓缓推进到射程内,何刚立刻命令明军炮兵准备。准塔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一声令下,清军炮兵们对照着昨日标定的明军炮位,全力开火,双方展开激烈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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