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行事向来没有破绽,直对他动手倒是不至于。”温故知摸了摸下巴,“但像你这样的身边人呢?那几位要是一个不如意,拿掌事你开个刀,扣你个以下犯上或者与主私通的罪名,再波及整个将军府,你又能如何?”
花月哼笑:“奴婢可没以下犯上与主私……”
通?
想起昨晚雷电之中看见的侧脸,她骤然顿住,眼里划过几道心虚的神色,咕噜一声把话咽了回去。
“都是大人物。”她耷拉了眉毛,弱弱地道,“不至于与奴婢这等下人计较吧?”
“越是大人物,就越是小气,不过也无妨。”温故知满怀信心地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殷掌事行事妥当,想必也不会给人抓住把柄。”
殷花月:“……”
温故知进了门去,里头争执的两位姑娘总算停下了,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互相不理睬地分开两边走。
只是,别枝走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悠长,别有深意。
花月觉得腮帮子疼。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完了,不止遗物没拿回来,可能反而还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李景允与温故知说了会儿话,抬眼看向门口:“你脚长那地上了?”
花月一愣,转身屈膝:“回公子,没有。”
“没有还不过来?”他看了一眼这人惊慌得四处乱转的眼眸,嘴角欲勾,又很快按了下去,“在怕什么呢?”
“没……”磨蹭着回到他身边,提着茶壶给两位倒了茶,花月捏手站着,面上倒还镇定,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活命了。
手指抵着眉骨,李景允跟看猴戏似的打量着她,突然问了温故知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温故知配合得很,笑着就道:“我遇见些麻烦,第一个想到来寻的肯定是三爷您了。这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自个儿没法解决的事,自然想请三爷出出主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笨的人也该从中得到启发了吧?李景允期盼地扭头看向殷花月。
花月的确是受到启发了,愁苦的小脸突然舒展,然后笑着就朝他跪了下来:“公子。”
轻咳两声,李景允矜持地交叉双手,板着脸冷漠地道:“有事就说。”
“奴婢能不能休息片刻,去处理些私事?”她仰起头来冲他笑,“去去就回。”
李景允:“……”
温故知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找人帮忙是想到了,可第一个想到的人偏不是面前坐着的这个。
李景允转头看着他,目光冰寒:“这些日子殿下正为西北瘟疫之事发愁,温御医这一身本事,落在这无趣的猎场属实大材小用,不如……”
“哎,不用不用。”呛咳一声,温故知连忙道,“我这上有老下还没有小的,就这么背井离乡不太合适,三爷您看,我这还有病人在等着,就先走一步了啊。”
说罢,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花月忐忑地看着他出去,转回头轻声问:“奴婢说错什么了?”
“没有。”他皮笑肉不笑,“累了两日了,想休息也是情理之中,你去歇着吧。”
如获大赦,花月行了礼就往后退。
结果软榻上那人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爷正好自个儿去找沈大人聊聊,等爷回来,你也该休息好了。”
退后的步子一僵,花月有些无措:“您……突然找沈大人做什么?”
“昨儿有个熟人去了他那儿,正好看看情况如何。”李景允起身,走去内室将那包黄锦往怀里一揣,施施然拂袖,“你下去吧。”
花月干笑,扫一眼他怀里的东西又扫一眼他:“……公子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奴婢还是随行吧。”
李景允侧头看她,眼神充满嫌弃:“不是有私事?”
“私事哪里比得上公子重要。”她张口就瞎掰,“公子是将军府嫡子,哪能连随行的丫鬟也没有,未免让人笑话。”
收回目光,李景允轻哼了一声,拂了拂衣摆就往外走。
花月连忙迈着小碎步跟上。
昨日太子在李景允这儿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花月觉得殿下对他的态度应该有所变化,不说冷落,但至少应该没有先前那般偏宠,毕竟大人物都小气嘛。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李景允一进主殿,周和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热情,亲自迎上来道:“景允是要同本宫一起上山吗?”
李景允恭敬地行礼,然后笑道:“本是这么想的,但无奈突然有客人来,在下打算先安置好她。”
客人?花月听得有点迷茫,哪儿来的客人?
结果周和朔立马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深意地道:“本宫也正想找你说这事。”
两个大男人站在殿里相视一笑,同时拱手朝对方行了一礼。
花月看傻了,满目不解。
主殿的右侧有个别院,是太子给沈知落住的地方,平时这里没人来,连丫鬟进出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但是眼下,这院子里站了个姑娘。
姑娘一身火红长裙,头戴三支金色梅花钗,臂挽海棠双绣雪轻纱,面容秀丽,姿态优雅,她站在沈知落面前,手里捏着乾坤罗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要不是三哥说你在这儿,我还真就被你糊弄在了京华。”苏妙眼眸笑着,嘴角却往下撇了撇,“就这么不想见我?”
沈知落整个人都僵住了,眼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然后收拢袖口,想去拿她手里的罗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