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想见一面呢,还特意留着小嫂子喝了会儿茶。”苏妙揶揄,狐眸眯起。
放了手里的书,沈知落抬手搭在她腿两侧的桌沿上,没好气地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人,也是我倾注了心血救回来的人,多的是生死交情,不是非要缠腻腻地见着人。”
羡慕地叹了口气,苏妙道:“我也想同你有生死交情,要不我去死一下试试,你救我回来,咱们就有了。”
“别瞎说。”
沈知落看她两眼,余光瞥见她撑着桌的手上有条刮伤,还冒着血丝。
脸色一沉,他伸手拿起来:“这怎么弄的?”
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苏妙道:“方才起身送小嫂子,起得急了,刮桌弦下头了。”
“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斯文些?”他连连皱眉,“也不知道拿个东西包一包?”
“我这不赶着来见你么?”苏妙左右看了看,晃着腿道,“也没什么东西好包。”
她是个不带手绢的小姐,沈知落这人更是一身清冷,浑身上下除了个乾坤盘什么也不带。
“也没什么要紧,这点小伤,还不如我在练兵场上摔得疼呢。”她甩开他的手,刚想挥一挥,却又被他抓了回去。
沈知落看了那伤两眼,顺手扯了自个儿那满是符文的发带,就着干净的地方给她缠上。
“以前魏国有一名武将来与我问命,我说他命不久矣,他不信,说这一仗归来身上无重伤,只手上几个细得包都不用包的小口子,如何会命不久矣。”
苏妙听得来了兴致:“然后呢?”
“然后没两日他就死了,就死在这几个小伤口上。”沈知落面无表情地道,“你眼下要是也死在这儿,太子会找我麻烦。”
黑底红线绣出来的发带,衬得她的手格外白嫩,苏妙满眼欢喜地摸了摸,小声问:“这东西就送我了?”
“没有。”他重新拿起书,“洗干净还给我。”
入了她的手里了,还能拿得回去?苏妙哼笑,宝贝似的捂着发带,跳下桌就往外跑。
这流氓劲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见,沈知落垂眼看着那乾坤盘,微微皱眉。
尹茹等人知道花月要进宫去省亲的消息,吓得连忙来拦。
花月没有搭理她,尹茹气得去找沈知落想法子,可谁知沈知落竟然也道:“让她去吧,她还有一件事要了。”
庄氏一日比一日不清醒,花月也一天比一天着急,她急切地想找出姚贵妃谋害尤氏的证据,可已经十年过去了,再有证据也化了灰,进宫去一趟,也都是徒劳。
沈知落知道这个理,但他不会再去拦着。
人都是有自己的命数的,哪怕算到了,也要硬着头皮把这路走完。
花月进宫见着了惠妃,这是个极为端庄的姑娘,听她前后说完话,也只是双眼泛红,半分没露狼狈。
“三弟娶了个好媳妇。”惠妃笑着道,“母亲有你心疼照料着,本宫也放心。”
“娘娘可有什么办法?”花月低声问。
惠妃摇头,轻叹着气道:“姚贵妃在宫里便是只手遮天的,莫说还有太子给她撑腰。眼下各家各府的掌事院还在拆撤,中宫那边也无暇顾及,你就算问破了天,也不会有人敢出来说姚贵妃半句不是。”
“妾身还有一事不解。”花月皱眉,“这姚贵妃因为私情害死臣子正室,就不怕陛下知道她有二心?”
惠妃吓了一跳,扶着凤座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将这事往陛下面前捅不成?这里头可还有父亲在,早早就是个死局。”
定了定神,她道:“你也别多想了,好生回去照看母亲吧。”
“……是。”
儿女夹在这当中,自然是先考虑父母的命,冤屈不冤屈的,能活着就行。
花月叹了口气,
离开了惠妃宫里,苏妙与她一起走在宫道上,小声道:“表姐都说没法子,那咱们也不用非去跟姚贵妃请安了。”
“得去。”花月捏了手,双眼平视前方,“就算束手无策,也总要见见这位娘娘长什么模样。”
行礼而已,她以前在宫里也是这么过的,不会觉得繁琐,姚贵妃宫里人多,她也只是带着苏妙行礼叩头,再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走。
周和朔今日也在姚贵妃宫里陪座,听见将军府的人来请安,脸上尽是笑意。
还是景允的夫人懂规矩。
“殿下。”身边有个奴才突然开口,“方才那穿浅青色锦服的,是李将军府上的夫人?”
寻常时候奴才是不会这么问话的,周和朔侧过头,纳闷:“怎么?”
“奴才瞧着有些眼熟哇……”那老奴摸了摸下巴,“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倒有些像个故人。”
这老奴才是大魏旧臣,大梁攻魏之前就向他投诚了,没少替他抓些前朝余孽,他说眼熟,周和朔脸色就沉了。
花月和苏妙刚想出宫,身后突然就追上来个宫人,笑着道:“奉贵妃娘娘之命,两位这是头一回来咱们宫里请安,先别急着走,去侧宫看茶。”
察觉到有些不对,花月拉了拉苏妙的衣袖,苏妙眼珠子一转,笑着便应:“好啊,只是我这肚子有些不舒服,让我小嫂子先过去,我去去便跟着来。”
“您这边请。”宫里也不疑有他,转身便给花月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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