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异目光微微下垂,径直走到平台正中央,缓缓跪下来后,双手摘下了头上的郡王帽冠,轻轻放到了身侧的地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眼神就是一凝,这是要干什么?玩得未免太大了。
而大离皇主姜镇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也是一变,甚至隐隐有些莫名情绪涌动。
从自己现身的那一刻起,包括刚才一连串的举动,对方没看过自己这位皇祖父一眼。
“孙儿自幼顽劣,不学无术,性情乖张……”
姜异开口了,听到孙儿两个字,姜镇意神情微动,至于其他人不少都是轻轻点了点头。比起现在,几年前,这位毅郡王的确算是不学无术,而且性情也是乖张阴柔。
“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在父王的羽翼庇护下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但几年前,端王府突遭大变,龙门擂定立,端王一门,命悬于刀下。”
“孙儿为求自保,只能拿命一搏,真火桥上叩宫门,血战龙门擂,总算不负父王委托,保下了一家大小。
而后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战法门,建日月台,乃至铁血征伐……孙儿如履薄冰,唯恐端王府再坠深渊,为此甘愿再赴阴山。
然此次阴山之行,孙儿举世皆敌,一人孤身独战,孤立无援,九死一生之余,却是身疲力乏,心生厌倦。
不日前,北疆来信,父王身体境况愈下,怕是……时日不多。
身为人子,至亲弥留之际,却不能侍奉床前,实为大不孝。而且孙儿也倦了,自觉才能平庸,难当大任,有辱皇族之威。
故不敢受亲王爵,并请辞一切官爵,挂冠求去,恳请祖父恩准!”
说完,俯首叩地,一动不动。
挂冠求去?绝大多数人虽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但联系前后,却明白了姜异的意思,这是在请求辞官!
整个皇宫内外,几十万人,先是一阵针落可闻的寂静,然后就想嘈杂的闹市一样,“嗡”的开始议论起来。
“毅郡王这是要辞官?”
“请求罢免一切官身爵位,这是要成为一介白身?连皇族身份也不要了?”
“不过说来也是可怜,端王名下七子,如今病重,却无一人侍奉床前……”
“所以说天家无情,这是怕端王临终前,再捧出一位北疆王……”
“嘘……你疯了,这话都敢说。”
“……”
嗡嗡的议论声嘈杂无比,毅郡王突然请辞官爵,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当然也有不少人暗自着急,心中大骂姜异糊涂,如今大权在握都凶险无比,真要辞去了一切官爵,只怕会死得更快。
叶昕嵋一动不动地盯着姜异,心中暗自冷笑,她倒是希望姜异是真的在挂冠求去,那样就好对付多了。
但想到现如今日月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兵威冲天,还有正在柏岭叶家进行铁血杀戮的血衣卫,对方根本就不是真的要辞官。
怕是事前觉察到了今日大朝会上的凶险境地,来了个先发制人,以退为进。说白了,就是在逼宫!
“抬起头来。”大离皇主姜镇意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原本一直俯首叩地的姜异闻言,缓缓直起了身子,第一次看向了姜镇意,目光清澈坦荡,没有任何畏惧退缩之色。
不错,他就是在以退为进,说白了就是摊牌了。
今日只能有两种结果,要么放弃“杯酒释兵权”,要么接受辞官,姜异自此一介白身,与大离皇族再无瓜葛。
他有这种底气,阴山界的太莽部族便是他最后的退身之所。比起这处处掣肘的莽荒大陆,那里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最后一步,他也不想放弃目前手中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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