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百十亩旱地,各家分上两亩种些包谷、番薯之类,除了交税,剩下的只够勉强维持个温饱。
原本村外还有百亩上好水田,但是前些年发洪水,村人们避到了山里,虽然得以活命,地里却颗粒无收,所以为了不饿死,家家都把水田贱价卖给了二十里外灵风城中的张大户。
张大户也是个精明的,涝灾过去后,又把水田佃给村民栽种,这样他也不必担心村民们嫉恨之下糟蹋他的庄稼,每年只要坐着等收粮就好。而村民们秋时交了租子,每亩也能落下几斗糙米,留着年节或者有个红白喜事时,蒸了待客。
村子背后有几座不高的山头,村里人秋季时会聚在一起进山打些兔子野鸡,运气好还会打到狐狸,拿到城里换成铜钱,给孩子称二斤点心,给媳妇扯块新棉布,也算是个不小的进项。
绕过后山,走上七八里路有条名叫沛水的大河,灵风府衙今年新上任的县令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春种后下令征集民夫修了个码头,以供来往的船只落脚或者装卸货,倒也热闹。村里也有年轻后生去做力工,一日赚得几十文钱回来,就传嚷得满村皆知。
张嫂子说了半晌,突然想起家里的猪还没喂,慌张张收了碗筷跑了回去,留下秦瑞雪独自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昏昏睡去。
之后几日,张嫂子和另外那个叫做青山嫂子的妇人轮流上门,照料同时卧床的“新婚夫妇”。
瑞雪每顿都努力多喝些薄粥,甚至有一日还啃了几块土鸡肉,当然鸡汤是喂给那位一直都未醒来的夫婿了。
第四日上,瑞雪终于勉强爬起了床,弓着身子,一点点儿挪着步子,在房前屋后看了一圈儿,越看越是心凉。
前世,爸爸去世,妈妈病倒时,家里虽然没有余钱,但是怎么也有一月存粮,有几垄菜蔬,可是这个家里简直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赤贫!
房子是用土坯堆砌而成,屋檐低矮,遮了日阳,所以,除了窗下两尺以内,其余之处都很昏暗,卧室里装饰简陋也就罢了,就是待客的堂屋里也只一桌两椅,而且同样漆色斑驳,有条桌子的腿儿甚至还垫了两块木板,才能勉强持平。
灶间里侧砌着两眼灶台,上面安着的两只小铁锅一只完好,一只锅底儿却漏了洞。角落里胡乱堆了些枯树枝,旁边一只褐色陶缸,微微敞着木盖儿,她上前揭开,只看见半瓢苞谷面可怜巴巴的遮住了缸底儿。缸上的木板架子两个陶碗、一个大陶盆,落满了灰尘,显见多日不曾动用。
院子后面倒是有小半亩菜地,可惜长满了蒿草,没有找到半棵菜苗儿的影子,前院西南角用木板拼了个茅厕,东南角却难得有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