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的手悄悄探到背后,准备扼住他的喉。
他似乎对乌兰的这些招数了如指掌,一把抓住乌兰的手。
乌兰道:“巴图,是你,对不对?”
虽然他刻意改变了嗓音,但乌兰还是察觉到了。来的这个人,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是大汗身边亲近的人。
巴图松开乌兰,笑了笑:“小丫头,大半年不见,你在这南蛮地方,倒是长进了不少。”
乌兰看着他,这个从前在草原常常同她一起打猎、一起摔跤的伙伴、大汗帐前的苍狼暗卫,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惆怅。
她问道:“你们已经打到太子关了?”
巴图点头:“是。大汗用兵如神,一切都很顺利。”
西狼的一切顺利,就是大理国的灾难。
乌兰迟迟不语。
她环顾着王宫的一砖一瓦,檐下的灯笼,闻着四下弥漫的竹香,乌兰明白,这里的平静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
不远处,有侍卫巡逻经过。
巴图低声道:“我们快走吧。大汗还在等着呢。”
“大汗……真的要见我吗?”乌兰轻声道。她左臂、大腿上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数月前死里逃生的那场刺杀历历在目。
巴图纳罕道:“乌兰,你怎么了?何以问出这样的话?大汗想见你,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么?”
他拽着乌兰的手,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
乌兰想了想,跟着他往前走。
如果今夜来的不是巴图,而是西狼国别的什么人,她怕是没有这个勇气。
一路忐忑。
到了太子关军营。
营帐门口,她停住步子。
巴图道:“乌兰,进去啊。”
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她不自知地战栗了一下。
巴图掀开了帐帘,她看到忽穆烈的脸。他竭力克制着,坐在桌案前,手中握着酒杯,那只老虎灯台,就在离他手边不到三寸处。
乌兰怔怔地一步步走进去。
忽穆烈饮尽杯中酒,瞧着乌兰,半晌,道:“阿布来接你回家了。”
这句话,乌兰从离开草原那一刻,就一直盼着,等到现在,她亲耳从忽穆烈口中听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她和忽穆烈的久别重逢,隔着指尖悄然淌过的岁月,隔着段义平,隔着刀光剑影。
她站在桌案前,俯身道:“大汗,我想求您一件事。”
忽穆烈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乌兰道:“我知道,灭大理,西狼势在必行,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但求您,饶段王爷一命。不要杀他。他是个好人,没有野心的。他平素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可以不做王。他对您没有威胁的……”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气喘吁吁。
她紧张地看着忽穆烈的神情。
等了好久,才见忽穆烈笑了笑,指着老虎灯台,道:“行军打仗,好些东西都带不得,但这只灯台,我走到哪里,带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