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若梨是何其通透之人,自从在边境醒来后,便明白了周九之意。
回不回临安,走不走,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周九需要她离开。
他给了她最体面的离开方式。
卫戍捧上一匣珠宝,俯身,恭敬道:“翁主,这是官家送您的。官家说,您永远都是翁主,将来,您不拘在哪儿,若是有了难处,只管写信函给皇城司的殷大人,殷大人会为您解难。”
若梨道:“周三……如何了?”
卫戍回道:“周大人很好,您不用担心。官家指派他去河西喂马。只怕这会子都已经上路了。官家说,周大人的忠心是好事,但需用对地方,等他什么时候在河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便能返回军中了。”
“翁主,愿您一路平安。”卫戍行了个礼,告退。
马车被金黄色的夕阳镀了层光晕。
高大的杨树。
寂寂的荒野。
只剩若梨和那木罕两人。
那木罕道:“你们中原的皇帝倒算是仁义。不杀阿姐,还送了阿姐许多珍贵的珠宝。这要是在我们西狼,有人胆敢如此行事,父汗才不管他有多大的功劳,定然是要杀了的。父汗说过一句话,死人是用来震慑活人的。”
“我担心乌兰……”若梨低头道。
“他会杀了额格其?”
“不。他不会杀她。”若梨笃定道。
“那,阿姐担心什么?”
“我担心,乌兰在宫中不快乐。我本来想送她自由。可到头来,却没有把这件事办成。总觉得,对不住她。可是,现时这样的情形,我纵是想回去救她,也无人、无路、无办法可想了。再者,官家今日说了‘仁至义尽’四个字,想来,他对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了。我若再有行动,怕是反会牵累乌兰。她的处境,便更难了。”
那木罕想了想,道:“阿姐,那会儿,在马车上,我看额格其的神色,不像是全然放下的样子。她大约,也有难舍之处吧?”
“他们毕竟是夫妻……”
“阿姐同我一样,我想让我母妃离开西狼王城,阿姐想让额格其离开临安,我们以为是为她们好,可是,换个立场想一想,这样真的是对她们好吗?”
“草原上有句谚语,公鸡打架头对头,夫妻动刀不记仇。夫妻是世上最近的人。我阿翁去世了,母妃尚满腔执念,不愿离开父汗。额格其若能与皇帝和好,不是更好么?她的孩儿还那么小。”
若梨道:“你年纪轻轻,倒是通晓许多姻缘世故。”
“横竖,阿姐莫要小看我就是了。你要实在担心额格其,就等过个一年半载,这件事冷却了,再写信打听。说不定那时,又是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