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内廷监,一应起居用品、所需之物,多多送去些。”阿九道。
乌兰点头。
阿九对姐姐的归来,没有戒备之心,这让乌兰欢喜。
她之前还担忧,阿九会不会仍然介怀姐姐调用军队中人帮她从景云观逃跑的事。那件事,是一个疙瘩,一根刺。
或许,阿九真的是半只脚踏入日暮了吧。
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有了慈悲心。
五月中旬的一日,酉半。
斜阳余辉,照着山光水色。
距临安约莫两百里的诸暨驿站,有家阳春面馆,飘散着热气腾腾的香味儿。
一辆马车路过。
车上有四个人:一个唇瓣含笑,俊美的男子;一个穿着白衣,眼盲的娴静妇人;一个十四五岁,穿着黑衣,脸上长着一块黑斑,五官素净,目光中仿佛带着刀刃的少女;一个三岁的圆脸女童。
女童闻见香味,向妇人道:“阿娘,我饿了,要吃面。”
妇人道:“念北,再等等吧,前面不远就是诸暨城了,进城再打尖。”
驿站里人来人往,杂得很。妇人不愿停留。
叫念北的小女孩摇着男子的胳膊:“阿爹,就不嘛,我要吃面,要吃面,现在就要吃。”
男子摸摸她的头:“念北乖,咱们听你娘的。”
念北“哼”了一声:“爹爹就知道听娘的,不听念北的!”
转而,她又去央那少女:“马姐姐,我要吃面嘛。”
少女想了想,抱着念北,向妇人道:“干娘,就在此处歇一会儿吧,吃碗面就走,想来不打紧。我看顾着妹子,您放心。”
显然少女平素寡言,极少向妇人提什么要求,妇人见她如此说,便道:“也好。”
马车停下。
少女先是扶男子、妇人下车,后熟稔地将念北抱下来。
粗布裙下,少女有一双不多见的大脚,一看便知是做惯了农活、行惯了长路的。
面馆里的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四碗阳春面。”少女吩咐道。
“好勒——”店小二拖着长腔去了。
不一会儿,面端上来。
淡酱色面汤清澈见底,面条根根利利爽爽,汤上浮着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碎蒜花,真让人有三月阳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