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名节。
一旦入了匪窝,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就算有方夫人撑腰,又怎样?难道宫里头会要一个被土匪掳过的女人当娘娘?那岂不是让官家为天下人耻笑?
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匪窝。
那是跟官府作对的匪窝,闹起义的匪窝。
跟官府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
出了这档子事,朝廷的当务之急,就是再次起用他贾升去“剿匪”,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女子呢?
当然,他不会真的傻到把“匪”剿尽。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浸淫多年、深谙为官之道的武将,他懂得什么叫“养寇自重”。
如此,他可一举两得。
既为女儿除去了宫中对手,又为自己的官威造了势。
中年男子越想,越自得,将盏中的茶,喝出“滋溜”的声音。
同为武将,他才不会像方砚山、赵安吉之流那样傻,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他贾升,谋己,谋身,谋家,样样都不耽误。
尖嘴猴腮的青年人去了。
一个身着青缎的妇人走进来。她面容姣好,肤色白皙,虽有了些年纪,但一双杏眼秋水无尘,看上去很是温润。
“老爷,晚儿进宫好几日了,不知她吃的可好,睡的可安?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这一颗心,总是放不下……”妇人说着,拿帕子拭了拭泪。
这妇人是贾升之妻,贾竹晚的母亲,贾夫人。
贾升为人,半生蝇营狗苟,钻营取巧,精于谋算,但,在家中,对妻女倒是极好的。他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夫君,好父亲。
眼下,见夫人落泪,他忙起身,揽过她的肩,道:“夫人,万莫伤心。你疼晚儿,难道我就不疼她?送她进宫,是为她好啊。女子一生之大幸,便是嫁得好夫君,天底下哪里还有比皇宫更显赫的去处?将来,晚儿做了皇后,便是一国之母,多么大的荣耀。再者说,当今官家,样貌英俊,才高八斗,实在是难得的好夫婿……”
如此这般,劝了半晌方罢。
贾夫人道:“那会子,我看见赖三从这里出去。老爷,我跟你说过,赖三这人,不可靠,不能重用。你千万别背着我,做什么坏事。若是让我知道了,我和晚儿都不会容你。”
赖三,就是方才那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人。
“当然不会。绝对不会。”贾升连连向夫人保证道。
七月末。
御花园中,一片剑兰盛开着。
剑兰,岭南人因其叶似长剑而故名。
在岭南,剑兰开得是最好的。
因当今官家,长于岭南,曾说思念此花,内侍监为了投其所好,便请了花匠,移植了剑兰到宫中。就像当初先帝在时,因先帝喜梨花,宫中多年栽满梨花一样。